“什么意思？”修伊皱起了眉头，克洛德的严肃神情真让他有点不习惯。

    “这里不方便讲话，跟我来。”克洛德摆手示意道，带着修伊在赌场内逡巡了一圈选定了外场的某个位置，“这个地方是监控设备的死角，应该还算安全。”

    “你观察的可真仔细。”修伊有些惊讶道。

    “当然，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克洛德笑笑，尽管他的笑容和平日里开玩笑时一样轻松，但修伊听出来了他的紧张。能让这个自负的男人如此小心忌惮，修伊忍不住又斜眼扫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身影，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别随便乱盯着别人看，会被怀疑的。”克洛德低声道。

    修伊于是收回了视线，有些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不看他，难道看你么？”

    “这我倒是不反对。”克洛德调侃地一笑。

    “自恋狂。”修伊丢给他一个中肯的评价。

    而克洛德也收敛了笑容不再逗他，平静地打开了话匣，“那个瘦高个子的男人名叫扎克利，除了经营这家大型的地下赌场外，在魔界的各大拍卖、珠宝、名器等行业都能见到他手头的势力。尤其是最近两年，简直有种如日中天发展的趋势。”

    “所以你认为，这些生意只是表面上的幌子，他在同时经营非法的买卖？”修伊问。

    “不错。而且我怀疑，我们之前截获的那批毒品，就是他手头的货。”

    “听上去你似乎打算放长线钓一条大鱼。”修伊表示了赞同，“有确凿的证据么？”

    “还没有。”克洛德耸了耸肩，“否则我也犯不着费尽心机潜入这里，如果让我拿到他走私的账目清单，以魔王制定的法律，早就可以让这个男人的后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了。”

    “听起来你倒是跟魔王熟的很。”修伊不动声色地挖苦了一句。

    “嘛，你的错觉而已。”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嘴的克洛德赶忙转移了话题，“俗话说‘狡兔三穴’，扎克利的行踪飘忽不定，能见到本主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我是今早才突然得到的风声说这个男人会在今天下午出现在这家赌场。”

    “为了什么？”修伊问，他觉得克洛德应该说到了事情的重点。

    “一件比走私毒品更加值钱的无价之宝，来自失落的‘亚特兰提斯’帝国。”克洛德说着阴沉下了脸色，“如果让扎克利得到了这件东西，我想他会立即把魔界的生意转嫁到他人名下，自己则携带巨款逃之夭夭，到时候再想逮到这头狡猾的狐狸可就难了。”

    “所以，你不惜以身犯险深入腹地来抢夺这件宝贝？”修伊道。

    “这是魔的生存法则，没什么公平，也没什么光明磊落。”克洛德接下来的话，深深地印在了修伊的脑海里，“这里，乃至整个世界都是一个由形形色色的人所构成的赌场，我们的每一次选择都是一场赌博。——修，你想要什么，就拿性命去赌。”

    赌场的前方突然传出了什么骚动，克洛德不出所料地勾起了唇角。

    “看来今天的重头戏要开始了，跟紧我。”他压低了声音。

    修伊随着克洛德在人流的簇拥下挤进了前场，悬挂的投影大屏幕上呈现出了那件亚特拉提斯秘宝的全息投影。所有的宾客都贪婪地张大了眼睛，浑圆的宝石散发着温润细腻的琥珀色光泽，在光线的照射下宝石的中央呈现一条明亮的细线，看起来好像猫的瞳孔。

    “好漂亮……”修伊不禁小声地感慨道。

    他没有像克洛德那样执迷于收藏珠宝饰品的爱好，但这枚猫眼石的确是旷世之宝。

    扩音器里适时地传出了主持人介绍游戏规则的声音，激情洋溢的语调很快点燃了全场的热情，“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在接下来1个小时的规定时间内，全场赢得头筹最多的那位客人，将可以获得与扎克利大人面对面对弈的资格。如果到时候他很幸运地赢了，这件亚特兰提斯帝国的宝物我家主人自当双手奉上，决不食言！”

    “说的好听，不过是做个光明正大的形式堵住悠悠众口吧。”克洛德低声讽刺了一句，“不过这样也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我们真的‘很幸运’地赢了，他可休想给我赖账。”

    “可是时间只有1个小时，而且……”修伊不禁有点担忧地看了克洛德一眼。

    他知道这个高傲的男人向来自负，这是他的优点，但同时也是缺点。敢夸下如此大海口的赌场主人，如果真让克洛德赢得了与他对弈的机会，不知道后面等待的会有什么……

    修伊突然发现，他竟是在替克洛德担心。

    这充其量不过是一场魔族内部的利益争夺，他却是在担心什么？

    稍微有些失神的修伊抬眼，正对上那双碧如深水的眼眸。克洛德从容地理了理衣领的前襟坐上了面前的赌桌，脸上挂着他惯有的自负笑意，“放心，你只需要注视我一人就足够了。”

    一如既往的傲慢，一如既往的张扬。

    克洛德并没有食言，赌场屏幕的大表盘上不时更新着每位客人的分数，修伊开始还会紧张地不时看上两眼。但到了后来在那NO。1的数字遥遥领先让人叹为观止之后，修伊干脆也懒得再关注闪烁的表盘，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金发男人身上。

    修伊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在全神贯注时的样子，也可以那么优雅，那么从容。

    他甩牌的时候，沉思的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好像划亮黑夜的光芒闪耀无比。无论是围观者的喝彩与掌声，还是空气中浮动的锋芒与喧嚣。所有的这些，好像都与他毫无关系。他在笑，只有那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是不曾消失过的。

    他不仅仅是整个赌桌上的赢家，而且是整个赌场上的胜利者。

    那样的危险，可怕。却又那样的美丽，耀眼。

    修伊想，他或许真的是被这个男人迷住了。这种迷恋，究竟始于第一次在酒吧的相遇，还是刚才在赌桌上的注视，已经无从知晓。修伊想，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个像克洛德这样的男人。用他的自负，他的强大，他的魅力，深深地征服自己的男人。

    “修，其实你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爱上我了。”

    在日后彼此隐瞒的身份揭开的时刻，克洛德却笑着，对他如是说道。

    “是么。”

    修伊听后淡然地一笑，没有反驳他的话。

    说不清楚，是谁先被谁迷恋。是谁入了谁的眼，乱了谁的心？

    赌场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蜂鸣，倒数计时器的数字走向了00：00。克洛德站起来，目光越过身旁众人的视线落在了修伊身上，或者说他刚才所有的演出，都是为了他一人。

    四目相视，修伊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在酒吧见面的时候

    周围有那么多的客人，那么复杂的背景，却唯独只有他一人进入自己的视线。

    强者，会被与他同样强大的人所吸引。那或许是，一种本能。

    修伊微笑起来，迎面走向克洛德只说了一句话——

    “我相信，你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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