鹫业的嘴紧紧抿着。当初确实选择了能力展露得更加卓越的青陡，原本他完全是有机会选择凌桑的——而如今的种种，确实可以追溯到他当初一念之下所做的选择。

    “所以到底是要怎么样。”凌桑轻和的声音微弱地响起。

    “武城部青陡开除处理。”说出这句话的是鹫业。

    在场人除了拥有窥心技能的横野，均不知道鹫业此时的心绪到底如何，当然更无法得知依旧一脸谜样微笑的横野到底是要做出什么。

    “我并没有干涉决定的欲望。”空泽摆出与他完全无关的状态——实际上与他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还是好奇横野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件小事做出干涉——

    黑服在学院以至公局都有极大的影响力，如果没有横野如此随意地插一脚决定的话，青陡大概是不至于会如此快地做出退学处理，甚至也不至于到退学的地步。

    “已经处理完毕，遗忘掉这件事就好。”横野左手揉住右手拳头，黑色砂质手套发出细碎的摩擦声。“不过——你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横野的目光落在凌桑身上。

    “没有。”即使有的话，我也不想与你说。

    “我也并非不可理喻的人吧？”已经自然而然感知到凌桑所想的横野眯起琥珀色的眼睛。“别把黑服想得有多么无法理解。”

    “……”我现在什么都没想真的信不信由你。

    “嘁。”横野忽而被凌桑这一句的独白逗的笑起来。顿了几秒后他认真地开口：“弱者就应该被淘汰，我还是不得不让你清楚，作为人类如果不能有什么大成就，在我们眼里就是可以任意蹂躏的蝼蚁——那样因为一点细微的刺激就丧失理智的人类，更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垃圾。”

    “呜。”她微弱地应了一声。

    “我言重了，但这是事实。”横野露出温和的笑意对凌桑点头，随即走出门口不急不缓地离开。

    “呐……貌似就没有别的事喽。”一直站在远处喜闻乐见围观的莉亚笑出声。

    空泽与凌桑都将【你到底叫我们来做什么】的哀怨目光投向红服的医务室负责人。

    医务室工作人员制服一律都是红色，如此血淋淋的姨妈红颜色确实走在路上都会让行人下意识地避让开——于是，方便于通畅地救援么？

    凌桑默默地跟着空泽回去一路无言。在林荫覆盖的无人小道上她脚踩着不知几年沉积下来的腐烂的落叶，她终于试着开口：“其实并没有那么……”

    “我知道。”空泽冷淡地回复。

    像是完全受到了拒绝那般，她继续沉默。其实一切的起源只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属于女生的微妙心理而已，一时难以控制的自我，再到忽然的惊恐之下自我意识的全线溃散——本性彻底的暴露无遗。

    一刻的天使堕落为恶魔，就是如此轻易的事。要永远保持天使的模样，就不要有任何的空隙将心里的恶魔释放出来——

    她抚摸上了胸口，呼吸之间心脏平缓地跳动。我们都保持了一副天使的模样，但这真的是自我么……亦或是，被压抑的躁动才是真正的自我呐喊……

    “空泽。”她忽而认真地抬头看他，说道：“真的，那时候，我真是是想杀了她。”

    你能理解吗，这种情绪……不是人类的你会有吗？你能理解……一个对于内心狂躁的恶魔而迷茫的人类这样奇怪的情绪么？

    “那又怎样？”一句冰冷的回复。

    但就像是一盆冷水，反倒让凌桑瞬间从这个瓶颈里跃出来。

    那又怎么样……

    “谁都会有的阴暗面——就看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再对自己做出约束。能约束自己的只有自己。”

    “……我可不稀罕听这些老道理。”凌桑忽而轻声笑起来。不过却释然了。

    “那么你是在后悔么？”空泽戏谑地回眸望她，“横野说的话完全没有错。要看你把情绪收敛得有多好，在这一点上，你已经做到极致了。”

    她觉得有些冷。

    “但我并不提倡。”他把眼眸撇过去，“不过犹犹豫豫的绝对不行——想要杀一个人，就要做的干净些。”

    “……呜。”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顿了很久才说，“总之谢谢你。”

    一开始就如此地偏护。

    而至于横野……不知道要不要与他说谢谢呢……依然是捉摸不透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最近是不是太紧张了些？”空泽的语调变得略微明快，“周末没课的话，你该回家去放松一下了吧。”

    “哎？”她发出奇诡的惊叹。

    “我的家访已经慢人一步了。”

    “？！”——负责人的职责里有这回事吗？

    ******

    空泽走上天台，横野站在天台的栏杆边缘逆拂着凉爽的风。

    气温一旦要降下来，就瞬间让人遗忘了夏天还给人怎样的感受，如今的天气已经愈发凉气侵蚀。

    “感觉还不错吧。”横野开口，也不知道是在问天气还是在问心情，亦或是——别的什么事。

    “还好。”于是他也不知道是在回复天气还是心情——总之就是感觉还好就行了——大概是。

    “你大概还是想知道吧。”此时的横野并没有笑意，但面色平静地也没给人任何压力。

    “无聊的好奇心总归是有一些的。”他应道。

    横野与空泽的关系相对还可以，虽然没有向源溯那般离空泽亲近，但至少也没有像其他黑服与黑服一交流就冒出静电那样恐怖。

    因为横野是尼萨亚的搭档的缘故，空泽在刚入学开始就与横野有较多的接触，也就是这样虽然不深入但还是有所互相了解的因素让这两个黑服的关系在别人眼里还显得有些好得无法让人理解。

    其实仅仅是因为凌桑的这件小事，两个黑服还要特地来见面，想想都觉得有些好笑了。

    “我就是特意摆出架势给她看。”横野露出微笑，“我很喜欢她——其实我根本就窥测不出她在想什么”

    “就算她再讨人喜欢，也不用你来关心。”空泽舒适地靠在栏杆上舒展开双手勾住金属杆。对付一个这样的小鬼，我就足够了。

    “呐……你偏袒她并不是因为她讨人喜欢吧。”

    “哪有。”空泽蓝色的眼眸慵懒地眯起来。

    “不承认就罢了，我也不奢求。”横野笑起来，“那一天坟茔课的暴风是她制造的吧？在舞台下用风刃攻击我的时候——完全击碎了我的防御。”

    横野抬起右手，袖口由于重力顺着落下，露出的小臂上已经愈合为痂的数道裂口。那一天他身上的血液，可不全部是表演。

    感觉就是毫不费力地，用风刃绞碎了防护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