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来,苏府一片哀怨冲天,到处都是泣涕涟涟的景象。府中各处全都挂满了白布条——就在沈俊卿和张师爷被处斩的那天,苏伯仁的一对才满周岁的双胞胎儿子突发高烧,双双不治身亡。
苏伯仁非常喜爱这对双胞胎儿子,如今他们双双暴毙,苏伯仁十分难过,难过十分钟——自己的老婆多得很,儿子也自然有很多,不差这两个。如今他要做的事就是继续之前的生活,早日再生两个儿子!
这天,苏伯仁在账房查账。看看哪家的地租到期了、家中现有多少银两,说来这也是他的一件乐事。一边看着账簿一边转动着手中那副桃心链。突然,他的手停了下来,皱眉问身边的李三。
“李三儿,我记得那个老和尚卖我的这串链子时说这上面有十八颗桃核,我刚才数了数,怎么才十六颗?他说每个桃核可替我抵挡一次劫难,难道我已经受过两次大劫了?”
“大少爷,想那老和尚卖您的链子本就有十六颗桃核吧?这个臭和尚居然还敢蒙骗您是十八颗,确是可恶!”在苏伯仁面前,李三装作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是吗?可我明明记得就是十八颗……”
李三刚要说话,突然听外面下人声音:“二少爷,您回来了!”
“嗯,我大哥在哪里?”那个“二少爷”问道。
“大少爷,大少爷正在账房查账……”
苏伯仁听到这些后,赶忙吐口唾沫往自己脸颊两侧擦了擦,一通大嚎:“我那苦命的儿啊,爹想你们啊……”
就在这时,账房的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眉目清朗、甚是俊雅的年轻男子进到账房内。这俊秀男子走到苏伯阳身前站下扶起他:“大哥,侄儿的事我都听说了,父亲大人也是极为悲痛,但死者已矣,大哥还要节哀顺变。”
这个被下人们称为“二少爷”的人是苏伯仁的弟弟,苏仲义。苏仲义之前一直在京城父亲身边做管事,这次回来是因为苏尚书听说自己才满周岁的双胞胎孙子突然暴毙,心中悲伤不已,却因为在朝为官无法回家探看,便派自己的小儿子回家代为探视,顺代约束一下自己的不肖子。
有道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苏伯仁虽然是坏到骨头里的人渣!而苏仲义却是为人检点、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甚至在之前苏尚书诬陷沈俊卿,被苏仲义知道后还跟父亲大吵了一架。
但苏伯仁却从来都对自己这个弟弟心怀憎恨:苏伯仁是苏尚书正房妻子生的,是嫡长子;而苏仲义,是苏尚书与家中一个婢女所生,他的母亲连个小妾都不是!然而苏尚书在京为官时带在身边的竟然是这个小儿子,留在老家看守家业的却是自己!这如何能让苏伯仁服气?!
然而苏伯仁不知道,其实苏尚书此番作为也是为他着想——京城不比老家,在京城有无数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如果带苏伯仁在京做官,以苏伯仁那见谁不顺眼都要咬两口的性格,说不定得闯出多大的祸事来!
苏伯仁还在装作一副悲痛模样,苏仲义却是走到账房先生跟前,翻看着他跟前的账簿,皱了皱眉:“怎么有这么些人欠家里的账?而且,这些欠债的利息也太高了些吧?”
账房先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苏伯仁。
“二弟,你一直都在京城父亲跟前做事,家中事务就不劳烦你费心了吧?”苏伯仁擦了擦那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斜了苏仲义一眼,说话不冷不热。
“哦,是这样的,父亲大人怕家中事务繁琐,累坏了大哥。所以派我来接替大哥处理家中一切事物,父亲对大哥真是关怀备至啊!”苏仲义微笑说道。
“什么?”苏伯仁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刚刚的“丧子之痛”也一下子好了过来,他惊讶的瞪大眼睛:“父亲大人说让你接管家中事物?那我做什么?”苏伯仁脸上尽是不忿。
“大哥您可以养养鸟、下下棋、泡泡茶馆什么的,对了,这次我回来父亲大人还给你带来滇南巡抚送给父亲大人的一对金丝雀。现在就在外边,大哥见到一定喜欢……”
“不必了,那鸟肉留着给你自己吃吧!”说完,苏伯仁朝苏仲义冷哼一声,拂袖离开了账房。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小时候父亲就事事宠着他,长大之后又带他去了京城而不带我。如今,如今竟连家业还要交给他!父亲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苏伯仁回到房内,高声怒吼着。
“大少爷,您小点声,别让他人听见。”一直跟在苏伯仁身边的李三小声说道。
“怎么?你也瞧不起本少爷?你也想去苏仲义那边谋个差事?”苏伯仁横眉立目瞪着李三。
“大少爷,小的岂敢啊?只是我怕你刚刚的话被别人听见,再传进二少爷耳朵里,对您不利!”李三连忙对苏伯仁深作了个揖,解释道。
“这么说,是本少爷我冤枉你咯?”苏伯仁依然是冷哼一声。
“奴才不敢!”李三又是一拜。
“那你倒是帮本少爷想想,我该怎么办?”苏伯仁皱了皱眉,又向李三,自己的“狗头军师”询问道。
“大少爷,依小的看,二少爷在家里也待不了许久!”
“哦?此话怎讲?”听闻此言,苏伯仁的眼睛中顿时冒出亮光来。
“在京城,老爷身边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二少爷此次回来,不过是老爷知道您上次的两件事,想要给你些约束。等到让他们知道大少爷您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老爷自然还会将二少爷叫回京城!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以逸待劳,静观其变!”李三虽然没读过书,不过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人,把目前情况给苏伯仁分析的头头是道。
“好吧,现下也就只好这样了,先忍他一忍!”苏伯仁别无他法,只好听从李三的建议。
从这天开始,以前的那个横行霸道的苏伯仁不见了。改而换之的是一个虽然不做好事,但也不干什么坏事的公子哥。整天拎着个鸟笼子在茶楼喝茶,看人下棋。而苏府各种大小事务也被苏仲义治理的井井有条,之前苏伯仁放出去的高利贷苏仲义发出声明全部只要本金不要利息,被苏伯仁霸占的田产也被苏仲义全都还了回去。
一时间整个县城的百姓们都对苏仲义感恩戴德,唯一不满的只有他的哥哥,苏伯仁。
那些被还回去的田产,被免去利息的高利贷,苏伯仁一想起就肉疼。这可是他多年作威作福得来的,忽然间一下子都没了,这怎么让他受得了?但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已经几个月过去了,但仍不见苏仲义要回京城的迹象!这些日子自己不能干点儿坏事简直是不让老虎吃肉,不让兔子吃草!
终于有一天,苏伯仁再也忍不住了。在晚饭后他踱步来到苏仲义房内,故作无事问他:“二弟,京城里父亲大人身边事情那么多,少了你根本不行,你要什么时候回去啊?”
苏仲义淡然一笑:“父亲大人说了,要我在家代大哥你处理家中事物三年,三年之后我就走了!”
“什么?三年?”苏伯仁睁大了眼睛:别说三年,就是三个月,三天我也忍不住了!
“大哥,这有什么不对的吗?”苏仲义又是一笑:“如果二弟我在家处理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大哥多加指教。”
“不,没有,没什么,一切都很好。”苏伯仁发觉自己方才的失态,急忙否认,不过话语中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苏伯仁跌跌撞撞被李三扶回了房间,口中还在喃喃自语:“三年,三年……”
“大少爷,您不要紧吧?”李三也被苏伯仁的模样吓坏了。
“三年!李三儿,你刚才听见没有?他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