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1948年10月，孙立人选定台湾高雄县凤山为新军练兵基地，开始他一生中最后一次练兵。11月，孙立人将陆训部迁到凤山，并调新一军教导总队第9期毕业学员入台作为示范队。原来的新军训练计划是要以新兵训练，但当时已无可能，遂改为训练现有部队。但是，现有部队也日益有限，因此有一段时间，他竟然处于无事可干的尴尬境地。

    而此时，中国的内战正如火如荼。

    从1947年下半年开始，中共三路大军，互相策应，在黄河与长江之间形成了一个“品”字形的战略态势，这就牵制了南线国民党军一半以上的兵力，使中原地区由国民党军队进攻解放区的重要后方变成了解放军夺取全国胜利的前进基地。正如赵昆仑所判断的，这是一个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转折。从此，在内战战场上，主动权被中共抓到了手中，整个战争格局从此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虽然在大别山地区遭到了国军的围剿，刘邓大军付出了损失一半人的代价，最终还被迫分批撤出了大别山区，但是却换来了全盘皆活。在东北战场，那位曾经让孙立人吃了不少亏的共军统帅连续发动秋季攻势、冬季攻势，将东北国民党军队压缩在锦州、沈阳与长春，广大的乡村都在手里，中共在东北可谓胜局已定。在华北，1947年11月共军攻克石家庄，1948年5月中旬，晋南重镇临汾也被攻克。西北战场，彭德怀取得宜瓦战役的胜利，延安被收复……在国军公布的阵亡将军名录中，赵昆仑看到了孙德昭的名字。

    国民党由于连续作战失败，不但丧失了大片控制的土地，还损失了主力近150万人，更有超过100万的部队与国民党政府官员起义。1948年10月24日，济南战役又以共军胜利告终：国军伤亡22423人，王耀武以下61873人被俘，其中将官23人，战场起义2万余人，缴获辎重弹药无数。

    最重要的是，济南战役开创了人民解放军夺取国民党重兵坚守的大城市的先例。想当初，八一南昌起义时好不容易打下南昌却守不住；在井冈山时代，中共中央命令红军主力部队去打长沙，结果彭德怀不听老毛的意见，执意按照中央精神攻打长沙，结果损失了一个团，着实让老毛心疼不已……现在早已今非昔比！孙立人闻讯后，非常佩服赵昆仑在酒桌上所作的判断，他喃喃自语：“自今而后，共军要到何处，就到何处，要攻何城，就攻何城，再没有什么阻挡了。”中共中央副主席讲得更好：“济南战役拉开了三大战役的序幕。”

    这之后，仿佛气数已尽，国军连续遭受重大失败，人民解放军则越战越勇，战争逐渐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1948年9月12日，东北野战军集中了53个师，70余万人，发起辽沈战役，共历时52天。东北野战军主力在攻占锦州的同时，在塔山和黑山阻击了侯镜如兵团和廖耀湘兵团，长春郑洞国部起义，东北野战军在辽西围歼廖耀湘兵团并顺势攻占沈阳，此役国民党军被歼灭47万余人，共军伤亡6。9万人，东北全境获得解放。

    淮海战役于11月6日发起，中共华东、中原两大野战军经过66天紧张艰苦的战斗，由刘伯承部攻占宿县截断徐州退路从而一举改变了战场形势，后分别在碾庄、双堆集、陈官庄地区歼灭黄百韬兵团、黄维兵团和杜聿明集团。中共以伤亡13。6万余人的代价，歼灭国民党军55。5万人，使长江以北地区基本上获得解放。

    平津战役在11月29日发起，历时64天，华北杨成武部在新保安歼灭国军35军，已改名为四野的东北野战军攻克天津并包围北平迫使傅作义接收改编。人民解放军伤亡3。9万人，国民党军队52万余人被歼灭和改编，使华北地区除太原、大同、新乡等少数据点及绥远西部外，全部获得解放。

    三大战役之后，连普通人也看得出来，这块近代以来多灾多难的土地要换主人了。

    1949年4月，以周恩来为首席代表的中共代表团同以张治中为首席代表的国民党政府代表团在北平开始举行谈判，国民政府希望能够和中共划江而治，而在有识之士看来，此时提出这样的和谈条件几乎是痴人说梦，纯属一厢情愿。因为国民党已经失去了谈和的资本——150多万主力部队被消灭，国共两党军力对比发生逆转。

    果然，《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很快发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和平协议，而是对发动战争致无数人死亡的战争罪犯的声讨书。

    中华民国三十五年，南京国民政府在美国政府帮助之下，违背人民意志，破坏停战协定及政治协商会议的决议，在反对中共的名义之下，向中国人民及中国人民解放军发动全国规模的国内战争。此项战争，达两年又九个半月之久。全国人民，因此蒙受了极大的灾难。国家财力物力遭受了极大的损失，国家主权亦遭受了新的损害。全国人民，对于南京国民政府违背孙中山先生的革命三民主义的立场，违背孙中山先生的联俄、联共及扶助农工等项正确的政策，以及违背孙中山先生的革命的临终遗嘱，历来表示不满。全国人民对于南京国民政府发动此次空前规模的国内战争以及由此而采取的政治、军事、财政、经济、文化、外交等项错误的政策及措施，尤其表示反对。南京国民政府在全国人民中业已完全丧失信任。而在此次国内战争中，南京国民政府的军队，业已为中共所领导，为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所指挥的人民解放军所战败。基于上述情况，南京国民政府曾于中华民国三十八年一月一日向中共提议举行停止国内战争恢复和平状态的谈判。中共曾于同年一月十四日发表声明，同意南京国民政府上项提议，并提议以惩办战争罪犯，废除伪宪法，废除伪法统，依据民主原则改编一切反动军队，没收官僚资本，实行土地改革，废除卖国条约，召集没有反动分子参加的新的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接收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及其所属各级政府的一切权力等八项条件为双方举行和平谈判的基础，此八项基础条件已为南京国民政府所同意。因此，中共方面和南京国民政府方面派遣自己的代表团，授以举行谈判和签订协定的全权。双方代表于北平集会，首先确认南京国民政府应对于此次国内战争及其各项错误政策担负全部责任，并同意成立本协定。

    此等内容，对国民党和蒋介石来说，无法接受自是应有之义。但是，赵昆仑感兴趣的是其中几个具体规定。那几天，他反复研究条款，秋月很是不解，国民政府又不会接受，可以说是一张废纸一样的条款，值得这么重视吗？赵昆仑说，这里面的若干条就是未来新政权的大政策。

    第一条

    第一款  对于发动及执行此次国内战争应负责任的南京国民政府方面的战争罪犯，原则上必须予以惩办。

    第一项  一切战犯，不问何人，如能认清是非，幡然悔悟，出于真心实意，确有事实表现，因而有利于中国人民解放事业之推进，有利于用和平方法解决国内问题者，准予取消战犯罪名，给以宽大待遇。

    第二项  一切战犯，不问何人，凡属怙恶不悛，阻碍人民解放事业之推进，不利于用和平方法解决国内问题，或竟策动叛乱者，应予从严惩办。其率队叛乱者，应由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负责予以讨平。

    第二款   南京国民政府于中华民国三十八年一月二十六日将日本侵华战争罪犯冈村宁次大将宣告无罪释放，复于同年一月三十一日允许其他日本战犯二百六十名送返日本等项处置，是错误的。此项日本战犯，一俟中国民主联合政府即代表全中国人民的新的中央政府成立，即应重新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