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回、月光下师徒慷慨道武艺，校园中冤家只语说真情（4）

    唐绍安也是本县人，多年为官，早年就在这所学校任校长，担任县长前是县里的教育局长。休看孔祥胤为人阴险狡诈，而三子唐景尚却极其温良甚至是懦弱，两个哥哥一个是放荡流氓成性，一个是贪吝胜过其父，所以，唐绍安对这个儿子既恨铁不成钢又偏疼偏爱。由于唐景尚性格儒弱，没有像两位哥哥那样，一个在官场混，一个在商场混，所以，他把三子安排在教育局这样的清净之地。唐绍安和洪道遵共事多年，虽说性格迥异，但是没有什么直接利害冲突，而且关系颇善，他欣赏洪道遵的诗文，洪道遵赏识他的字画，尤其是美人图，他颇有心得。任县长一来，唐绍安就非止一次为三子屈尊降贵向洪道遵求娶洪静梅，而洪静梅对唐三公子一直是不冷不热，所以，洪道遵就始终没有应允，每次都是以“小女言称，年龄尚小，不愿嫁人，过了二十岁再说吧”为由婉辞。

    唐绍安不急不躁，十天半月的就亲来或遣子前来走动，心下私想：我到要看看你能把女儿嫁给谁！如此一来，沧县的头面人物早有对洪静梅垂芳之心的，知道了唐洪两家的微妙关系，也就断了念头，静看两家有什么结果。

    此时，龚致理从厨房出来相迎，寒暄两句，就向上房的洪道遵喊道：“道尊，唐三公子来了。”但是，她并没有让唐景尚“请屋里坐”。

    洪道遵出得门来，立在门口，面无表情：“三公子啊，有什么事吗？”

    唐景尚的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好意思：“令尚就是来看看静梅，”说着把手中的鲜花递给洪静梅：“这是我从我家的花棚中亲自为你剪的。”见洪静梅讪讪接过去，对洪道遵平静地言道：“家父请洪校长得空过去，说淘到了什么上品，在下也不懂，就请您有空劳驾一趟吧。如没什么事，学生告退。”

    “好，我明天上午就去府衙造访。”洪道遵应道。

    唐景尚转身对洪静梅一笑：“静梅，还好吧，我走了。”

    洪静梅把花递给龚致理：“我送送你吧。”

    两个人默默地出了门，默默地绕过两排教室。唐景尚转身对洪静梅道：“静梅，回吧。”

    洪静梅站住脚，缓声近似哀求地道：“令尚，你是个好人，别这么等了，我还小，贪玩，我不想嫁人，你还是——”

    唐景尚道：“我没等谁啊，再见！”说完转身向大门走去。

    习习微风摇动着挂满青柿的枝头，墙角的蟋蟀欢唱地鸣叫着，月色的银辉洒满张师傅的院子，和树枝上围灯闪烁的灯光融成一片，师徒俩第一次在一起吃饭。

    “绿豆汤是师傅熬的，菜是小嫂子炒的，清苑真是过意不去！”郑清苑给张师傅满上一杯衡水老白干，给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我敬师傅一杯！”

    “这酒菜还不是你买来的吗！清苑呀，以后不要再如此外道。”张师傅慈祥的对郑清苑道：“来，同干！”

    两人干了一个酒，郑清苑复满好酒：“师傅，从明天中午起，我就和小嫂子学做饭菜，我要好好孝敬师尊。”

    “嗯，孝敬我与否无所谓的，我说了，你不必客气。碧夫人有恩于这个家，我们能为做她做些什么呢？”张师傅示意郑清苑吃菜：“这动荡年头啊，你学学做饭做菜是用得着的。万一遇着什么苦难境遇，也好自己伺候自己，好好生存才是最最重要的呀！”

    “师傅，您说的极是。”郑清苑娓娓道来：“政府无能，世风日下，军阀混战，倭寇猖獗。长此以往，日军必得陇望蜀，侵华战争的爆发是迟早之事。到那时节，华夏百姓所遭受的不止是苦难而是罹难了！”

    张师傅忽问：“你习武就是为抗击外侮吗？”

    郑清苑站起身形，立于师傅身侧，抱拳拱手，慷慨凛然而意气飞扬：“师傅，我是中华的热血男儿，不但饱读圣贤书，且为人师表，若是国难当头，苟且存生，枉为人哉！学会文武艺，献身我中华！虽说清苑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你死我活之时，仅凭意气是不够的，是寇死，是我活！”

    “战场上刀枪无眼，你不怕死吗？”

    郑清苑仍是抱拳，铿然道：“我怕无谓的死，更不喜欢同归于尽，我要一个换十个、百个！”

    “好小子！”张师傅端起两人的酒，递给他一杯：“我就倾囊而授！坐下。”

    “谢师傅！”郑清苑这才坐下，并继续斟酒。

    “清苑，近身搏击，当推擒拿格斗，须练就少林和形意，内外兼修。你学过什么啊？”

    郑清苑低头道：“师傅，我自小练的是形意拳、八卦刀，少林的功夫只练过站桩。”

    “嗯。”张师傅站起来：“你练一趟形意拳我看看！”

    郑清苑急忙站在院中，定气凝神，打了一趟形意拳。末了还翻了十几个后空翻，站在当院，果然是气不长出面不更色。

    张师傅点点头：“看你的腰肢的柔韧还不错，果然没放下功夫。”他示意郑清苑回来：“我系统传授你戳脚、太极形意、少林三家，拳脚格斗取胜；主要传授单刀、双刀和飞刀，器械杀敌取胜！”

    “谢谢师傅！”郑清苑忙二次施礼。

    张师傅挥挥手：“我们千百条刀枪，不如一梭子子弹啊！你还得跟义军好好学枪法。我知道，自打那年剿灭鲁麻子，碧夫人就给了他两把快抢，他早已使得得心应手。还有，有机会你跟碧夫人去趟天津卫，在兵营里好好学一下各种枪支的射击。现在的战场还是枪炮说了算啊！”

    “嗯，知道了。”郑清苑又给张师傅端起杯：“徒弟再敬您一杯！”

    “好，我们就喝三杯。”张师傅喝完放下杯：“我们吃饭，习武就从天今晚上开始！”

    自此，一老一少，早晚练功不辍。

    时值一九二九年深秋一个下午。旷野。秋风肃杀，黄叶飘飞，冷雨绵绵。

    四匹悍马在空旷的原野上飞奔，在远离周边村庄很远的一个破窑前，马上两个男人突然从腰间拽出短枪，四声凄厉的枪响过后，窑边一片杜梨树梢上四只野鸽应声落在树下，两个女人立即快马抢到树下，飞身下马，捡起四只野鸽。两个男人也圈回马，来到树下飞身下马，把马放开，去啃食秋后野草。几个人来到林子里边，选了一块空场，席地而坐。

    四人正是叶碧菡、郑清苑、李义军夫妇。稍事休息，李义军让小芳准备水、点心，自己找柴去了。不一会儿，就架起火，烧着褪了毛的野鸽子。

    野鸽子个头较家鸽小，灰褐色，它和家鸽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落树，家鸽是不落树的。野鸽的野味别具特色，令尝过的人记忆深刻。

    不多时，林间弥散着野鸽的香味儿，令三人馋涎欲滴。李义军从褡裢里拿出一个小瓶，把里面的胡椒盐洒在焦黄泛油的皮上，每人递给一只，自己率先咬了一口，唏嘘着热气和夸张的表情：“香啊！”

    郑清苑叹了一声：“可这野鸽能有多少人能吃上呢？到了春天，恐怕见都见不到了！”

    “呵呵！”叶碧菡一笑：“清苑弟弟又慨叹民生呢！”

    “是啊，日军不但炸死了张大帅，占了大半东北，而且还攻占了济南。如果让日本忘我中华的狼子野心不断膨胀，而政府又忙于剿灭井冈山的红军，长此以往，我看啊，早晚，沧州也会在日寇的铁蹄之下！”

    “是啊！”李义军也怅然起来：“可是，我们又能怎么样呢？”李义军转脸对叶碧菡道：“听说鲁麻子又拉起了队伍。”

    “啊！”叶碧菡吃了一惊：“这不死的东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