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陈建军见到康昌廷辟头就问：“死了几个人？”“死人了，你那么轻松！”“挖煤炭哪有不死人的道理？”陈建军说。“死了人是要追责的，”康昌廷说，“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正在搞煤矿关井压产，省里也有规定，发生较大事故的煤矿要关闭。”“关闭？那我们股东凑起来的几百万不就泡汤了？”矿上的会计是小股东，听到关井就急了。出纳、保管员和其他几个小股东也嚷嚷起来。

    “怎么办？”康昌廷看了一下时间，焦急地说。陈建军不假思索说：“赶紧把死人弄到山上埋了！”康昌廷说：“这么简单？”

    这时三个大股东很快来了，康昌廷向他们招招手：“你们到我办公室来。”股东们都进了办公室后，康昌廷把门打了倒锁。这是矿里七个最大的大股东，是矿里的决策层。几个刚来的股东还在问这问那，康昌廷打断他们说：“你们听着，刚才回采工作面瓦斯爆炸，当头有三个人，肯定死了。现在就算死三个人，你们说怎么办？”

    “瞒报！”陈建军还是不假思索。会计说：“我赞成瞒报。报上去可能关井，瞒报还可能有一条活路。”康昌廷看着其他股东：“你们说呢？”“瞒报！瞒报！”众股东一齐回答。

    “既然大家要求瞒报，我也不反对。”康昌廷狡猾地说。其实康昌廷并不是大股东，他没有资本。但是他脑筋灵活，主意多，说话办事又得体，在村里村外是个说得起话的人。陈建军想办煤矿，但知道自己成不了事，所以请康昌廷来为头。陈建军是个鲁莽汉，读了三年小学就辍学了，后来浪迹江湖，靠做假证件发了财。秋水煤矿他占一半的股份。他从小就是小混混，村前村后没有不怕他的。但是他独服康昌廷，别人不敢惹他，但康昌廷却能教训他。陈建军和康昌廷办煤矿，搭档得很好，所以煤矿效益好。

    康昌廷看了一下时间：“还过三个小时天就亮了，走漏了消息，让娄底煤监分局知道了就全完了。现在我们得赶紧分头行动，把事故处理妥帖。”“廷哥，我知道你有办法，你快说，我们去办就是了！”陈建军急切地说，其他人也附和。

    康昌廷压低声音说：“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处理尸体。这事由建军负责。你喊几个下井的工人，把徐来豫、黄仲土和李春林买到青松岗上。第二件事，就是安抚他们三个人的家属。这事由我和会计、出纳去办，得多用一些钱，封住他们的嘴，让他们乖乖地配合我们。”

    众人答应后，康昌廷又如此这般作出交代。正准备出发，窗户上闪过一个人影。康昌廷大喊：“谁？！”“他娘的！”陈建军猛地拉开门，向黑暗中扑去。很快，他像老鹰抓小鸡似地押回一个人。“贺半仙，果然是你！”康昌廷狠狠地说。“你个狗杂种，来干什么？”陈建军一松手，把贺半仙推在沙发上。贺半仙耸拉着脑袋，痛苦地呻吟。“你来干什么？”康昌廷吼道。“我来看天象。”“你看到什么了？”“刚才天象很奇怪，紫微星变暗了，要出大事了。”贺半仙是个游手好闲之徒，平日装神弄鬼到处骗吃骗喝。“你胡说八道，老子整死你！”陈建军把贺半仙的头死死按在沙发上，贺半仙死命挣扎。康昌廷摆摆手，示意陈建军松手。“你到底想干什么？”康昌廷问。贺半仙抹了脸上的一大把眼泪鼻涕，哭丧着说：“我不就是想弄壶酒喝嘛。”康昌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红钞递过去，贺半仙双手诚惶诚恐地接过去，紧紧揣在手中。“你刚才在窗户上听到什么了？”康昌廷问。“我什么也没有听见。”贺半仙诺诺地说，“要是有人说秋水煤矿瓦斯爆炸了，我就来报告您。”“这就对了。”康昌廷诡秘地笑了。“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拖到青松岗活埋了！”陈建军挥起拳头，厉声说。贺半仙又哆嗦起来：“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