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到了秀三婶的田边，玉兰扬了扬报纸大声宣布：“看，晓冰姐又发表文章了。”众人抬起头看着玉兰。杜文轩说：“给我看看。”杜文轩迫不及待走上田埂，接过报纸看了起来。

    玉兰下到田里开始插秧。肖捡生问：“晓冰发表什么文章了？”玉兰说：“一篇散文，叫《常去江边看看》，写湘江的美，还写了我们石湾村的涓河。”肖自强说：“晓冰姐的文章写得真好，我看过她发表的《绿色的夜，绿色的舞》，文笔可美了。”玉兰说：“她是国家作协的会员，经常发表文章。”肖自强说：“文哥也经常发表文章，他现在是娄底市作协会员。”

    贺苍水看了杜文轩一眼说：“当初文轩和晓冰是同班同学，都是一中的尖子生，其实文轩的成绩比晓冰还好一点，现在他们相差可大了。”肖捡生说：“文轩当时也被中国矿大录取了，是因为没有钱上学，所以放弃上大学了。要是上了大学该多好。”贺培光说：“文轩放弃上大学，是为了供文刚和文静上学。他牺牲了自己，但送文刚上了研究生，把文静送到美国留学，也值得。”肖捡生说：“文轩真有勇气，要是换一个人，很难做得到。”肖自强说：“其实文哥现在有时也惋惜，他还保留着中国矿大的录取通知书，有时候还看着通知书流泪。”

    杜文轩看完报纸，又回到田里插秧。“玉兰，你这张报纸送给我算了，我想保留下来。”“好的，送给你。”玉兰说，“你的小说写得怎么样了？”大家惊奇了，都直起腰来看着玉兰。肖捡生问：“文轩写小说了？写什么小说？”玉兰说：“长篇小说《偏师借重黄公略》，写黄公略闹革命的故事。”贺苍水说：“文轩，你可真了得！”杜文轩谦逊地说：“我是弄着玩，没事的时候消遣时光。”肖捡生说：“以前一中的王憨山，只是个普通的美术老师，后来一下子成了全国著名的画家，现在那么大名气。我总觉得晓冰和文轩也不是我们普通之辈，一定会成名人，干出些大事来。”

    正说着，晓冰来到了田头。她正要拖鞋下田插秧，杜文轩喊住了她：“晓冰，你先别下来，我和你说句话。”

    杜文轩上了岸，领着晓冰来到涓水河畔。晓冰问：“你小说写得怎么样了？”“我就要和你讲这事。已经写完了，二十四章，三十万字。我是想请你帮忙，找个地方出版。”晓冰说：“好的。我和省文艺出版社的李雄伟社长关系很好。过些日子，你带上小说手稿去长沙，我和你一起去找李雄伟社长，商量出版的事情。”杜文轩感激地说：“谢谢你了！”

    星雨在冬湖煤矿下井后，领到了三十块钱工钱。他匆匆回到家，给他妈妈二十元，自己留十元。星雨妈执意不要，他把钱塞到他妈妈手里。星雨妈说：“你在学校要吃饭，要买文具，要花钱，这些都带上。”她把钱塞进星雨的书包里。“我身上还有钱，这钱你留着用。”星雨把钱掏出来，放到桌子上。星雨妈还要说，星雨说：“没时间了。我还要去学校赶晚自习。”

    星雨妈急忙给他装带去学校的菜。每次回家，星雨习惯地要他妈做些菜，带到学校吃。今天她做的是星雨喜欢的干辣椒肉炒。她满满装了一个大塑料瓶，另装了一瓶辣椒酱。她把两只瓶子交给星雨说：“在学校你要买菜吃，带的菜只能添着吃。”星雨说：“知道了。”

    吃完后，星雨把一袋米架到单车的后架上。边走边说：“妈，你要吃好一点儿，不要太省了。醒伯说，我上学去了，你日子过得很省。”“我没有省。”星雨妈声音中带点哽咽，“你不要总牵挂我，妈会过日子的。”他刚要上车，又停下来说：“妈，你不要太劳累，地里的活我会回来做的。我有力气。”星雨妈说：“我没有劳累。我总要做点事嘛，也不能闲着。”星雨说：“我肯定会考个好大学。将来有工作了，我要把你接到大城市里去过好生活。”“你专心学习吧，不要想得太多，也不要经常回来。”

    星雨答应着，飞快地溜着，然后飞身上了车，猛蹬踏板，一溜烟上了路。星雨妈站在门旁，依着门框，看着星雨远去的身影，久久地凝望。她心里有些悲哀，眼泪噗噜噜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