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江在列车车厢联交处接连抽了两根香烟，回到车厢，爬上最上一层卧铺，把被子叠高了躺下，架起二郎腿。想想QH岛到NJ的列车差不多得开个二十多小时，真够受的。

    从小就喜欢自由自在的他，很怕长时间的坐车，一天都被困在车厢内的感觉会让他特别不舒服。这也是为什么他姐姐刘敏在NJ市上大学、工作了十多年，成江却都没有来过的原因，每次想到要坐三十来个小时的火车，成江就打消了去姐姐家的念头。

    这次要不是痛定思痛的咬咬牙，决定北上去进修油画，方便在NJ巿这个中间城市停歇，都不知通自己还要多少年才能来姐姐这里呢。想到再过十几个小时就能见到姐姐一家人，心里特别高兴，这足以抵消他坐火车的烦躁了。躺在卧铺上不能抽烟，他只好拿出一包备好的瓜籽边嗑边看画册。

    “这小男孩好可爱呀，多大了？”

    “两岁零八个月了。”

    “哦！那不是世纪宝宝吗？好多年青夫妻都选在两千年正月生孩子呢。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特意选在那时候生的，两千年正月全国出生率都爆棚了。”

    “……”

    成江听到下铺的两个女人在大声聊天，那个生了两千世纪年宝宝的女人说话语气透着一丝得意。成江听着有些羡慕她，因为自己很喜欢小孩，想着虽然和余虹离婚五六年了，但同在学校的时侯，两人还是住在一起的，只是周末各回各的家。两千年的前一年，他一直动员她怀一个世纪年宝宝，然后好说服自己的父亲为了孙子，能同意让他们复婚，让余虹重回家门。但是多次同余虹商量无果，最后错过了二千世纪年，成江有些绝望，对余虹也就心灰意冷了，心想以后爱生不生，那就只能一起耗着吧。

    成江侧头向下铺望去，他想看看那世纪宝宝可爱不可爱。他看到那个宝贝虎头虎脑的，小手正抓着块蛋糕往小嘴巴里塞，还真是蛮可爱的。难怪那个女人说孩子的时候有些得意。成江本来想拿些饼干下去逗逗小男孩，但又怕太唐突让人家不高兴，只好做罢。带的两本油画画册也翻了N遍，无聊没事干，成江打开摩托罗拉翻盖手机给姐姐发了条短信，报告了一下火车大体开到哪个站了。随着火车轻轻的不断摇晃，不知不觉地把成江的记忆摇回了七年前。

    “都说三十而立，再过两年就三十的人了，还没野够吗？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孩子啊？趁你妈我还没老，可以帮你带带孩子什么的。”

    成江周五中午刚从学校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中午饭还没吃完，母亲又开始对他展开轰炸式的唠叨。

    “我可以不结婚吗？结婚有什么好的，两个人绑着一辈子要多累呀！”

    成江咽下嘴里的剩饭，“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排骨汤，抹了一把嘴角继续说：“妈，您是带孩子带上瘾了吧？您是怕明年我姐把小李毅带回NJ上幼儿园，沒小孩带了不习惯？”

    “胡说，谁带孩子带上瘾了，你爸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咳嗽，身体不怎么好，你娶个老婆，生个孩子，给家里冲冲喜，兴许他开心点，身体就会好些。”

    “要不这样吧，让我姐把小李毅过继给我，小李毅这么可爱，我也非常喜欢，这几年我也没少带他。虽然不想结婚，但这么可爱帅气的孩子我还是蛮喜欢的。让我姐和姐夫再去生一个吧。”

    成江边说边抚摸着在旁边玩积木的李毅的脑袋瓜，接着冲着四岁的李毅说：“李毅，给舅舅当儿子好吗？就在家里上学，不去NJ上学了。”

    “舅……舅好！舅舅好！李毅跟舅舅一起，抱……抱。”

    小毅抬起小脑袋冲着他傻笑，并伸出双臂，左右旋转着一对可爱的小手。

    “好！小宝贝，舅舅抱你出去玩。”

    成江双手叉起小毅的咯吱窝，轻轻地往上一抛又接住，又抛又接……，逗得小毅咯咯直笑。

    “小心点，别把小毅摔着，你总是喜欢做这些危险动作。”

    “没事，我有数。你看，小毅跟着我多开心呀，你还是跟我姐说一下，让她再生一个，这个我要了。”

    成江再次向母亲强调，说话间，接住小毅抱在了身上，又在小毅胖嘟嘟、白嫩的腮帮子上猛亲了两口，抱着小毅向门外走去。

    ”别走！你回来，别整天没个正形，我话还没说完呢。”

    江妈听儿子一本正经说得一番话，不像是开玩笑，有些急了。

    ”我知道你要接着说什么，有的是时间听你的教导和语录，我先带小毅出去玩玩，回来再说。“

    成江的脚步没理会母亲的叫唤，扔下一句话，人已经到了门外。出了门是一条略带斜坡的大马路，抱着小外甥向下走了一百多米，大马路边有个小学，这是成江小时候，和大他两岁的姐姐共同就读的实验小学，这里装盛有太多他儿提时快乐且痛的回忆。快乐的是他可以把自己的童年在这里玩得天翻地覆，痛的是他经常被严厉的父亲拧着耳朵从学校拉回家里被海扁一顿。

    成江抱着李毅跨进了学校还开着的小铁门。一进门走几步水泥阶梯就是第一个操场。已过了中午放学时间，偶尔能看到几个沮丧的，可能犯了错误而被老师留下来的学生从操场穿过，向门口走去。就象自己小时候一样，被老师留在办公室罚站后狠K一顿，再放回家，或者由父亲拧着耳朵领回家。

    ”小毅，这是舅舅和你妈妈小时候上学的学校，你明年五岁了，也要上幼儿园小班了，不回NJ，在这里上学好吗？“

    “好……呀，在……这上学。我要下去玩。”

    小毅可能根本就不明白舅舅说的什么意思，也就顺着成江的话，含糊不清的回答，然后想挣脱开怀抱，下操场去玩。

    ”下去玩儿去吧。“

    成江又亲了一口外甥苹果似的脸蛋，把他放下并轻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小毅便迈开还不是很稳的脚步，小跑到草坪上追蝴蝶和蜻蜓去。成江则走到大树下，点了根烟背靠着大树干看着小毅开心的玩耍，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回去怎样应对母亲那些不厌其烦的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