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所料，茗香居的书场再度红火起来，茶客也渐渐由闲散变成慕名。慕天青帘子后那澈扬的琴声、清越的嗓音、脍意的曲词，慕江湖纷争恩怨纠葛的评书内容。

    二楼和一楼十之八九坐了茶客，刘叔在高台桌前轻叩三下，如约响起流水行云的筝音，澄澈若溪的男声拿捏得当的启声：

    “世上行茫然世间

    若离若弃天性平淡

    世上行人纵孤单

    抱月听风景色无限

    独醉者不甘俗世摆布

    自有苍天给我的路

    愿寄居秋山中莫与天比高

    如红叶般不识时务

    世上名谁人要更高

    自寻路向天怨人怒

    似迷途为求狂莽孤高

    作乱世间鬼哭神号

    逆众生呼风唤雨摆布

    抹杀苍生天理公道

    惑众生秋山竟自与天比高

    而红叶终显出狂傲！

    寒风声潇萧看江山景色渺

    细雨纷纷送夕照

    愿一生清风两袖偏偏心中多少

    摸索恩怨未忘掉

    我愿平静谁知晓

    结伴明月尝哭笑

    但到底天边风雪在飘！

    上次唱过的《江湖笑》如书场的片头曲一样准时一天三唱。再好的曲儿也经不住千遍万遍的重复。于是，雪洛唱出了我教给他的第二首曲子《红叶舞秋山》。

    雪洛的声音如幽谷清风、山泉流水、清幽碧潭、波光粼粼，伴着悠长起伏的筝音更是相得益彰，叫听的人心情舒畅，每个毛孔都仿佛被熨帖了般的愉悦。于是，又有人好奇的问天青帘子后的歌者为何不现身书场，而卢公子便是这里面探究心最重的。

    赭炎拗不过卢公子的探究，上了三楼来询问当家老板鄂伦的意思。

    如今的三楼已被修葺成一间颇为宽敞豪华的厢房。三楼不是很适合听书，故平日少有人来，却因此而清雅。经我劝说，鄂伦差人修成了单间，以供确实为聊天说事儿而来茗乡居的贵客。

    平日里自是闲着，我便得了便利再次观察书场内听者的反应，及时与鄂伦商谈如何改进。

    赭炎朝我点了点头，对鄂伦说：“卢公子已经问了五次了。看他那样子，今晚见不着雪洛，就不走了。掌柜的，这可怎么办啊？”

    “那就让他等着吧。”我嬉笑了一句。鄂伦看了我一眼，我没趣儿的吐了吐舌，还好，有这面纱遮面，可为所欲为。

    “我已经等的够久了。”温润的嗓音先主人一步进了雅间。

    “小侄敬尧见过鄂四叔。”本在楼下的卢敬尧竟尾随赭炎而来，他弯身向鄂伦一揖。

    “掌柜的，不是我……”赭炎急切的解释。“你先下去吧。”鄂伦挥手。

    “敬尧还是耐不住啦？”鄂伦示意他入座，微笑着问。

    “嗯，前次想见您，您不在。这次我就直接跟上来了。这位姑娘是？”他疑惑的看向我。

    “你要见唱歌的，不如来见她！”鄂伦又笑，“这位是冷姑娘，唱歌的是刘老爷子的三徒弟。这些歌儿啊曲儿啊，都是冷姑娘教的。就连这《笑傲江湖》也是冷姑娘口述，刘老爷子加工整理的。”

    “鄂叔！”我微恼，朝卢敬尧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您不是答应我了？这些都不跟外人讲的！”我微微蹙眉。

    “敬尧不算是外人。”鄂叔和蔼的朝我笑笑，安抚着：“他知道不会有问题的。”

    “这些曲词调竟都是冷姑娘所作？姑娘实在是让小生佩服啊！那气吞山河、笑看天下的洒脱豪迈，实在是让人欣羡向往，那刀光剑雨、恩怨情仇如此的叫人愁肠百结。姑娘的故事，怎一个好字了得？！”卢敬尧竹筒倒豆似的长篇大论，酸得我一双眉皱得更紧。

    我的心情却不像他一般激动，冷冷说道：“公子若是见了雪洛，见了刘叔，怕也是这般说词吧？”

    “呃？”卢敬尧错愕了一刹，诚恳地说道：“这番话乃我真心所言。雪洛是歌者，刘师傅是说书人，他们都各有各的才能，只是，歌与书都是形式的表达，而真正创作出内容的才最值得称道！”

    “哦……”这下换我诧异，呵呵傻笑两声，又道：“公子还是赞错了人。这些也并非我所创，而是以前听别人唱过、说过，真正有才的依旧是雪洛，他竟能够根据曲调谱成琴曲。若是鄂叔同意了，我到愿意让你去见这真有才的！”

    “鄂四叔？”卢敬尧恭敬的请示。“既然那么想见，让你见了就是了。”鄂伦从窗口喊了个伙计，让雪洛从附楼直接进三楼雅间。

    浅灰色粗布短褂，同色长裤的雪洛走进雅间时，我明显的看到卢敬尧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虽是小厮打扮，却仍旧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出尘气质。不知道是不是雪洛自幼勤习古筝所致。若放在现代，这种气质莫不就是艺术家的味道？

    雪洛瞧见我眉眼带笑，已是猜到我又自己神游想到可笑之事。嘴角上扬，作揖见礼后，也就入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