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仙子惊叫一声，眼中神情即喜又忧，因为扶着小白的缘故，却是不便上前。

    小白明白姑姑心中的担忧，丑小鸭沉眠之期尚有四个月，如今提前醒来，不知是福是祸。

    握了握天鹅仙子扶在自己左臂的纤手，小白轻声安慰道：“姑姑不必担心，灵儿妹妹似乎并无不妥。”说完便是一阵长咳，天鹅仙子忙轻拍他的后背。

    眼看丑小鸭就要跑到天鹅仙子身边，独臂老者虚空一抓一收，在天鹅仙子和小白的惊呼声中，复又被摄回了老者怀里。

    丑小鸭微怔了一下，随即口中“鸭鸭”连叫着，对着独臂老者的左手一阵狠啄。

    “唉哟——唉哟！小祖宗，别啄了，别啄了！”老者夸张地大叫着，见丑小鸭没有丝毫停嘴的迹象，没奈何，只好用宽大的袍袖再次将她裹住。

    “灵儿顽劣！请前辈手下留情！”天鹅仙子看出独臂老者似乎并没有伤害灵儿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独臂老者竟讨好的冲天鹅仙子笑笑：“女娃娃放心！小宝贝可爱的紧，老夫疼还来不及，怎舍得伤她。”

    由于只有一只手的缘故，在丑小鸭的大力挣动下，没过多久，老者便显捉襟见肘疲于应付，冷不防被丑小鸭从袍袖的破洞里钻出的头猛啄数下。

    几次三番下来，被啄得一脸苦相的独臂老者，最终妥协：“小祖宗！老夫投降，老夫投降！只要你别再啄老夫的手，乖乖呆在老夫怀里，老夫便放开你，让你吃胡子，如何？”

    丑小鸭仿佛听懂了一般，立时停止了挣动，口中“鸭鸭”连叫几声，算是答应。

    老者放开右臂，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丑小鸭，脸上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得了自由的丑小鸭，当即衔住老者的一绺花白胡子，用力一扯，便将其挣断，随即吞了下去。看那神情，似乎颇为美味。

    小白和天鹅仙子暂时被晾在了一边。小白忙趁此机会运转现下已如小溪一般的仙元，自行疗伤。天鹅仙子从锦袋中挑出一粒颜色碧绿的仙丹喂他服下，并输入一股浑厚的仙元与小白的仙元相合，剩下的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做完这一切，天鹅仙子若有所思地望向老者的胡子，不由惊“噫”出声——被丑小鸭扯掉的部分，眨眼间便长出新的胡须。

    丑小鸭又连续吞下几绺，还待再扯时，却被独臂老者制止：“小祖宗，先吃这些吧，来来！老夫帮你消化消化。”说着，左手便按在了丑小鸭身上，帮她按摩起来。

    丑小鸭顺势卧在了老者腿上，一副享受的模样，嘴里禁不住“鸭鸭”连哼。

    天鹅仙子见了，却是又吃一惊，独臂老者所按的部位，皆是天鹅一族未化为人形时灵力的运行线路，且手上仙光流转，分明是在帮灵儿拓宽经络。

    “灵儿刚刚吞下的胡须，莫非竟是某种天材地宝？”天鹅仙子不由暗自心惊，突然联想到老者先前说过的“用一条右臂助女娲娘娘成就圣道”一事，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此老的原身定是某种天材地宝！

    自古以来，真正的天材地宝，因其得天独厚，故多被上天所忌，虽经千万年光阴，能够开发道心的亦是万中无一，更少有化为人形者；即便化为人形，也多被邪魔之辈炼化服食，最终能存活下来的，无一不是福缘深厚或修为高绝之辈。不怪天鹅仙子如此惊讶了。

    见小白伤势已稳定下来，睁开眼向自己望来，遂传音道：“小白，这独臂前辈的原身应是某种天材地宝。你仔细想想，在化为人形之前，是否曾吃过什么特殊的物事？”

    在小白化为人形之后，天鹅仙子为免他忆起惨死的母亲，从未问过他化为人形前的经历。

    小白听闻天鹅仙子之言，先是一怔，瞬间将前后之事关联起来，立时醒悟：“伸入积水中的那根乳黄色根须，莫不成竟是眼前老者失去的右臂？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生生吃下了一条活人手臂！”

    小白被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在地府听天鹅仙子初次讲起时，小白便曾想到过那段根须，只是当时并未及多想，这会儿想来却是越想越心惊。

    “不，不对！自己先前吞食的那段，虽然看起来像极了一条婴儿手臂，但与眼前老者的左臂却是全然不同！”小白很快否定了先前的想法，再次陷入沉思。

    独臂老者又帮灵儿按摩几遍，方自止住。灵儿从老者腿上站起，仰脖向天，“鸭鸭”地欢叫数声，那对还未生出羽翎的小肉翅呼呼连煽。随着它的煽动，灵儿的身体竟然紧跟着长大，没一刻，便长成了成年天鹅大小，身上原本的鹅绒皆兑换成了洁白的羽毛。

    化为白天鹅的灵儿，双翅一展，立时飞到了空中。先是绕着独臂老者飞了一圈，复又落回了老者膝上，伸着头亲昵地在他脸上蹭了几下，方长鸣一声，向不远处的天鹅仙子飞去。

    天鹅仙子张开双臂，迎向飞来的灵儿，心中充满无尽的喜悦。原本需要至少三百年方能成年的灵儿，因了独臂老者的几绺胡须，竟然片刻间化为了美丽的白天鹅，怎能不令她欣喜异常？！

    灵儿一下扑进了天鹅仙子怀里，一时不知怎样表达心中的喜悦，鹅喙在天鹅仙子脸上一通乱亲。

    “灵儿乖！娘的好灵儿！”天鹅仙子紧紧抱着怀中的白天鹅，反复重复着这一句话。

    灵儿化为白天鹅时，小白便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望着身旁相拥的母女两人，为灵儿高兴的同时，内心却不由泛起一丝酸楚，脸上的落寞一闪而逝，却还是被天鹅仙子看到。

    腾出一只手，天鹅仙子轻轻一拉，便将小白拥入了怀里，抚摸着他的头，轻声安慰道：“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原本正在天鹅仙子脸上亲昵地蹭着的灵儿，扭转头，眨巴着眼望了望小白，戛然鸣叫一声，用嘴在他脸上蹭了蹭，显然已记起他来。

    独臂老者望着相拥的娘仨，脸上露出一抹怪笑。眼光落在小白身上时，仿佛突然记起被他吃掉的右臂，立时尖喝一声：“小兔崽子！还老夫的右臂来。”疯了一般向小白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