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秦霸川“出关”的日子了,对于他来说,能够清心寡欲熬过这几十天,的确不容易。等待和煎熬是为了创造奇迹,一但当奇迹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时候,内心的那份欣喜和激动是无法用话语来表达的。
一早,秦霸川就把管家秦旺叫来,让他着手去准备明儿狐仙像落成仪式的诸多事情,包括他沐浴更衣穿鞋带帽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一切安顿好后,秦霸川唤了些酒菜上来,坐在桌子边单等李飞刀老姜头过来。
须臾,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老姜头。秦霸川忙起身开门迎接,只见老姜头满面笑容走上前来,那根根白发井然有序地梳到脑后,一把花白的胡子拢于颌下,显得神风飘逸,格外的精神。
“秦老爷,让你久等了!”老姜头抱拳说。
“哪里!哪里!李师傅,里面请。”秦霸川眯笑着往里让。
二人进了屋里,坐到酒席上,客套了几句,就小饮起来。
“秦老爷,玉已琢成器,明儿等老爷举行仪式后,我也该走了。”几杯下来,老姜头摸着胡子说。
“哦,那我就不强留李师傅了,明一大早就让管家给李师傅送去工钱。”秦霸川眯着眼点着头说。
“好的。”老姜头点头致谢。
“李师傅,你说那玉真是块羊脂玉?”秦霸川话锋一转,瞅着老姜头问道。
“哪能有假!凭我李飞刀几十年的经验,绝不会走眼的。”老姜头胸有成竹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秦霸川说着,不住地点头,眉宇之间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欣喜和激动。
酒过几旬,二人看上去都有些醉意了。老姜头先起身告辞,回屋了。秦霸川又喝了几杯,就和衣躺在炕上歇了。
老姜头回屋后,顿时显得有些焦虑不安,不住地在屋里来回踱步。此时,他并没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孤注一掷轻率行事的,实在是霸王硬上弓,箭在铉上,不得不发啊!
在老姜头感到一片心神不定中,高悬于天的太阳也慢慢的西沉下去了,整个秦家大院转眼间就坠入了夜幕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披着夜幕陆陆续续睡了,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叫声,反而让秦家大院显得更加寂静了。
后半夜。披着淡淡的月色,一个瘦长的身影蹑手蹑脚的向秦家大院的草房摸去……
“着火了,着火了。”一声惊喊声划过长空,回荡在秦家大院的每个角落。
不一会,呼啦啦的,有开门的声音,有惊叫的声音,有来回奔跑喊救火的声音……众多声音吵杂在一起,把整个秦家大院搅得全乱了套。
可儿自打巴子走后遭了疤贵的强暴,晚上睡觉老做噩梦,往往一觉醒来,就是大汗淋漓。这一夜,她正在睡魇中拚命挣扎的时候,被门上“哐,哐,哐”的使劲敲门声惊醒过来。
“谁?”可儿没回过神来,警觉地问。
“婶子,快起来,外面着火了。”门外传来疤贵急促的喊叫声,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喊救火的声音。
可儿慌得穿好衣服,一开门跑了出来,只见门外乱糟糟的,到处是奔跑呼喊的人。
“五太太,没事吧?”这时,小翠也跑了过来,喘着气问。
“没事。”可儿盯着漫天的火光,忽然又记起啥似的,回过头来问,“四太太跑出来了没?”
“出来了,就在前院里站着。”小翠有些感激地说。在这个时候,五太太还能记得四太太,这让小翠觉得五太太的身影在自己的心里一下子高大了许多。
疤贵不晓得啥时候就走了,可儿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别样的感觉,心里暗自骂了声:“狗日的疤叫驴。”
火借风势,烧红了半边天。
各房里的能来的都过来了,聚到一块指手划脚的各自发表意见。可儿傻愣愣地站在一边,看着吵杂的人们边喊叫边救火。
不一会,管家扶着秦霸川风风火火的也过来了。
“老爷,草房先起得火,惹到边上的材房了。”金山见秦霸川来了,跑过来,摸了把汗,喘着粗气说。
“唔。”秦霸川见没烧着其它的,黑着脸对金山说,“快去招呼着救火。”
金山应了一声,正要走,见秦霸川脸色突然变得异常的紧张,拽住他问:“守大门的家丁也过来了?”
“嗯,过来了。”金山有点懵了,机械地点着头说。
“快,快,快到客房去看看。”秦把川脸色大变,一把扯过秦旺,有些结巴地说
秦旺心里晓得老爷指得是啥,慌里慌张的叫上金山跑了过去。客房门大开着,没有一个人影。秦旺和金山翻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找着那块羊脂玉白狐像,吓得头上直冒冷汗。
“快,快去禀告老爷,就说李师傅和狐仙像都不见了。”秦旺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白得就像贴上了糊窗纸。
金山过来一说,秦霸川就像没了骨头一样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老泪纵横的干嚎开了。金山慌得忙上去扶着,几位太太也惊得跑过来,只有可儿就像泥胎一样面无表情的傻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
“死不了!”秦霸川突然高吼一声,推开扶上来的几只手,摸了把泪,强撑着爬起来。
众人见他刚才还一脸的秃废和满眼的悲哀,转瞬间就变得面目狰狞了,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金山,多带几个人,给我快去撵,死活不要让跑了,一定要找回那块玉。”秦霸川咬着牙哼着鼻子说,那腔调听起来如同脊背上爬了毛毛虫,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金山呼了好几个护院的家丁,带了枪,挑了灯笼,一溜串的跑出大门,叫嚣着撵去了。
秦家大院的大火照红了房家的窗户,惊觉了房世杰,他一骨碌爬起来,胡乱套了衣裤,揣了“三八大盖”,撒腿跑出了街外。一看,秦家大院一片通红,着火了。他猛地想起前几天小翠找他说的话,不由的为小翠的安全担心起来。他想过去瞧瞧。踩着“叽咕,叽咕”的积雪,房世杰一路小跑着。快到去卧虎鄢的叉路口时,房世杰看见前面有一个瘦长的黑影,忽闪忽闪的。
“谁?”房世杰冲着黑影吼了一声,拔出“三八大盖”跑过去。
那黑影突听一声吼叫,慌得撒腿就跑,转眼间就从卧虎鄢的叉路口跑了下去,没了。房世杰跑了过去,朝路口看了半天,可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抬脚正准备离开,被一块硬梆梆的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滑倒,低头一看,见地上躺着一个灰布口袋。
“是个偷人的!”房世杰心里暗自发笑,顺手去抓那布口袋,猛觉得那口袋沉甸甸的,心下一疑,借着淡淡的月色,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块玉石狐仙像。
“狗日的,一定是秦家大院里的宝贝。”房世杰“嘿嘿”一笑,扎好口袋,拎在手里。就在这时,房世杰老远看见秦家大院里窜出好几个人来,手里打着灯笼,朝这边小跑着过来,就骂了声“狗日的”,转身离去。
金山出了大门,把人分成两路,分头顺着出村的路口撵去。
可儿在寒风中呆了良久,招呼了声小翠,转身离开了这乱哄哄的场面。
“五太太,您叫我?”小翠跟着可儿进了屋,小心地问。
“翠,你留心一下,看金山姑爷回来了跟老爷说些啥,晓得了就过来跟我说一声。”可儿抓起可儿的手,红着眼说。
“晓得了,五太太,您别着急,我这就去。”小翠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小翠转身走后,可儿感到一阵孤独袭上心头,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个弃儿,被遗弃在空旷的原野,任凭自己如何使出气力嚎叫,都唤不来一双关爱的手,就连一双同情的眼睛也看不到,看到的只是黑的夜。
这一夜,秦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睡了个囫囵觉,直到天要亮时,院子里才渐渐的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