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时候，我太年轻，不知道每个人的体内都有其他人改变不了的东西，我曾经凭着自己的一腔热情想去改变别人来成全自己，最后我负伤而归；我一直把自己封锁在一个看似完美的狭小世界里，结果在爱情面前弄得自己无比卑微；原来我一直是在自作多情还自以为是，到头来只能自食其果。回头一想，才感到这些年活得有些累。

    一周之后，我回到了长江下游，回到我的大学里。离开南京几天又回来，居然有种回家的感觉。刚进学校大门，正碰见双鱼挽着她男朋友的胳膊出学校，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虽然小鸟今天带着一副大大的目镜，但我仍然看得出她的眼睛有点异样，好像是刚拉双眼皮不久，眼睛还有点红肿。那一刻我才感觉到，这个时候的双鱼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穿着迷彩服的双鱼了，只不过一只依人小鸟而已。

    我向这对情侣笑了笑，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这一次，我像个绅士一样从容。双鱼的这个男朋友比我高大，比我英俊潇洒，但愿也比我当时更爱双鱼。

    回到宿舍里，感觉身体变重了一百倍。睡了一天一夜，醒来觉得世界变轻了一百倍。仔细一想，好像在梦中又见到了那些油菜花。

    可恨的油菜花！以后不要再让我梦见你们！

    一个月后，我正在努力忘记那些油菜花，妈妈突然打电话来，告诉我父亲回家了，让我趁着五一长假回家一趟，回去见见我父亲。在这样的时候回家，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挑战，而我恰恰是一个不喜欢迎接挑战的人。

    ……

    在家和父母一起过了两天就回了学校，这个小村子我实在不愿久留。

    每次都是妈妈一个人送我离家，现在看见爸爸站在她身边，我很欣慰。临行时，父亲说我买的茶叶味道不错，如果在学校里遇到合适的姑娘，就追一个，已经不小了。我点头向他笑了笑，不知为何，那一刻我居然想到了贺贺。

    以往每一次离家，我总会习惯性地往东边看一眼，可是这一次，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看那口老井，也不看蔷薇河。六岁时的那一个夏日午后发生的事，在我脑子里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模糊到我已经分辨不清它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或许真的只是我的一个梦吧。

    ……

    五个月之后的某一天，贺贺打电话到宿舍来，邀请我去她的学校玩。我一想，认识贺贺三年了，还没有去过她的大学，于是我马上答应赴她的约。到了贺贺的学校我才发现，原来她的大学到我的大学要转两次车，来往一次几乎要穿过整个南京城。三年来，贺贺无数次走在这条路上，为我而来，又为我而去。

    和贺贺并肩走在她的大学里，她突然过来挽住了我的胳膊。我一时之间很紧张，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体内涌动，奇怪的是这股力量根本不受大脑的控制。

    “不好意思，刚刚过去一个以前的追求者，到现在还缠着我不放，为了让他死心，借你的胳膊用一下。以前给你的那个望远镜就是他送的。”

    “你不该这样伤一个人的心，那种感觉我深有体会。”

    “没办法，我对他没感觉。”也许当时的双鱼也像贺贺这样评价过我吧。看来感觉确实很重要。

    贺贺带我到学校附近一家小饭馆里吃晚饭，她要了一瓶红酒。以前还没有从高脚杯里喝过酒，我喝了不少。

    “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下辈子可以做个男孩子。”

    “做男人很累，没什么意思。”

    “至少可以大胆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追也不一定能追到。”

    “那你说说，做男人有什么不好？”

    “上帝为了让男人知道生活不容易，就给他们造了女人。”

    “大男子主义！”

    “上帝为了让女人知道生活不容易，就给她们造了孩子。”

    “做个孩子应该很容易吧？”

    “上帝知道男人和女人都不容易，于是给他们造了床。”

    “你现在说起话来已经不像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了，那时候你还像个处男。”

    “我现在不像吗？”

    “你是吗？”

    “如果梦里的那些事都不当真，那我就是！”

    ……

    喝完那瓶红酒的时候，已经没有回学校的车了。

    “我去给你买一个牙刷，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贺贺说完就进了一家超市。

    我站在路边吐了酒。虽然喝多了，但头脑还算清醒，只是走起路来脚下不太稳，我揽着贺贺的肩膀进了一家宾馆。

    在宾馆的床上，贺贺躺在我身边，她说，今天是10月29号，我们的二十三岁生日。说完从包里掏出一个避孕套来，说是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那一天，是我第一次接近一个异性的身体。那一天，我和贺贺的汗水混在一起。

    早晨醒来睁开眼，贺贺正在看着我的脸。见我醒来，她马上拉被子遮住自己羞红的脸。床上有一小片殷红的血迹很显眼，我看见它，觉得它像朝霞一样美丽。

    (全篇完)

    感谢读者对徐小某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