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我生来便不喜天宫的人,如今没有一掌将他打死,已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二哥。”
地君的寝宫梓林殿内,六笙冷冷的坐在宽玉椅上,两手捏着椅手,骨节泛白,隐忍怒气,幽幽说道。
她自幼时被二哥打屁股以来,已上万年不曾这般生气,如今却被一个小孩儿弄得如此狼狈,还不能惩戒与他,真是气煞她也。
从阳拂去额角渗出的汗水,大松口气。
天知道他刚刚听到小六想把天族嫡孙拍死的时候有多么提心吊胆。
他转头,对小既白露出慈祥地笑着,柔声说道:“还记得我是谁吗,小既白?”
小孩儿站在六笙身后,紧紧揪着她的袖口,一脸冷淡,不理会他。
从阳不在意地笑笑,耐心解释:“我与天帝同为兄弟,按辈分来说是你二爷爷,你前边那位呢,就是你六奶奶了,如今你走丢,天宫肯定早已乱成一团,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吧。”
从阳本以为小孩儿会像之前那样没反应,结果却见他如拨浪鼓似的疯狂摇头。
从阳看着小孩就算摇头,也没见多少肉的小脸,心里忍不住叹气。
这小孩贵为天帝嫡孙,虽说学业上严苛了些,但吃穿住行始终不曾马虎,从小受尽恩宠,也不知走丢的这些日子他吃了多少苦,身子才那般瘦薄。
想到这里,从阳表情更柔几分,正要开口劝说,无意间瞄见小孩死死揪住六笙的手与一副我赖定你的表情,心下了然。
他不动声色,指着六笙对小孩而道:“是不是因为她?”
小孩抬眼,重重点头。
六笙咻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看凤眸里的怒气要喷薄而出。
“你…”
“小六。”
从阳淡淡出声。
六笙无言,看了从阳一会,又看了眼被小孩拽住的袖口,一个手刀,斩断袖口,小孩跌坐在地。
她将头扭过去,仿佛那边有让她厌恶到极致的东西。
“赶紧把他带走,不然等我忍无可忍的时候,我管他是谁,照杀不误!”
她的话如同荆棘,扎满了刺,刺的既白的心千疮百孔。
既白坐在地上,桃眼黯然。
他以为,母神祭典上的初见,她对他总该有些印象…
他以为,今日再次重逢是上天的恩惠,她必同他一样欣喜…
可这也只是,他以为,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太小了,还不足以分不清这种悠远长久的心情是什么…他只是本能的第一次见到她之后,想时时看见她,听她说话,哪怕是对他生气。
自出生一万年来,他只整日坐在虚神殿听师傅传道受业,从未有过如此磨人繁复的心情。
母妃没告诉过他,书本上也没写过。
小既白心痛,茫然。
从阳无奈阖眼。
许久,上前搀扶小孩,这次倒是顺利,没再遇到反抗。
小孩儿很安静,桃眼一片灰暗,就这样由他牵着,柔顺的像个人偶,他实在不忍。
“小六,你都这般大的人了,按辈分还是这孩子的姑奶奶,怎的就不能宽容些,非要跟他计较呢?”从阳责怪道。
六笙眉目吃惊,后又反笑。
她还能怎么做?
先是被这小孩莫名其妙赖上,后又被安上勾搭凡人的罪名,更可气的是二哥在袒护那个罪魁祸首!
她冷着眼,不想解释,且算她小肚鸡肠难容他人好了。
从阳将小孩牵紧几分,无奈叹气,“罢了,你帮我顾好地府的事,我先把他送回去。”
六笙斜睨他一眼,“好。”
门外天空黯淡,男人牵着小孩儿向外走去,女子在华美大殿,背身独立,凤眸薄凉,看不到身后小孩不舍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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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天帝,小殿下找到了!”
身穿银色铠甲的守卫脚步带风,冲进无妄殿。
天帝咻的转身,“找到了?在哪里?”
“虚神殿内。”
侍卫说完,便听耳边一阵风声呼啸,眼前哪还有天帝的影子。
徒留侍卫一人原地呢喃。
还没说完呢…同来的还有…。
“拜见天帝。”
天帝似乎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从阳,有些诧异。
“地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从阳抬头笑答:“今日小六在凡间游历,碰巧遇到走失的小殿下,便急忙托我将他带回天宫,以免天帝跟众位仙友着急。”
是那个煞仙找到的?天帝蹙眉。
旁边听闻小殿下回来,前来慰问的众仙也有这个疑问,只不过他们的疑问更深些。
一模样俊俏的男仙听后,嗤笑出声:“莫不是那地府女君为了向天帝邀功,先是偷偷将小殿下拐走,而后又假装送回来的吧。”
众人看去,原来是母神祭典上被六笙无视的那名男上仙,估计是因那事怀恨在心才有此番言论。
不过…听着也有几分道理,若是那煞仙…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于是众仙眼色顿时怪异起来,小声议论着。
内容无外乎是六笙天生煞仙会做下祸事云云,说得极为难听。
从阳震惊,他知道天宫众仙因为母神之死对小六心怀芥蒂,但怎么也没想到竟会严重到将所有脏水都往小六身上泼的地步。
他重重冷哼,“我地府虽不及天宫尊贵,但也是自远古以来的神仙府邸,今日我地府女君好心救下小殿下,非但没得到夸赞竟还惹来贬低,你们这群人是何居心?难道想挑起两界大战不成?”
那白衣男仙见从阳动了真怒,脸上一阵青白交错,打算悄悄躲进人群。
可谁知下一刻竟被从阳老鹰拎小鸡似的给扔到天帝脚下,摔了个狗吃屎。
从阳一脚踩上那男仙胸口,重重撵着,隐约听得见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天帝,此等小人,在众人前编造谣言,公然诋毁我地府女君,扫我地府颜面,如今若是没个说法,恐怕我地府众人也不答应。”
从阳一番话说的很重,刚刚还在小声议论的众仙顿时禁了声。
从阳暗骂:一群老不死。同时又心疼起自家小六。
小六贵为父神第六女,因母神之死被扣上煞仙罪名,招致天宫所有人不待见。
他以为,只要避免小六与天宫接触她就能免受流言伤害。
不想时至今日,这流言非但未消散半分,反倒因为一群宵小有愈演愈烈之势。
他虽看重天宫与地府的和平,但并不代表他不护短。小六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姑娘,比之他亲生女儿都带的久,这样一个大宝贝,恨不能整日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疼着,舍不得说半句重话。
今日这天宫上下,竟当着他的面将丑话说遍,他若再不拿出点做兄长的架子,来日他们还不定如何欺辱他的小六。
从阳脚踩上仙,头颅高悬,也不再做礼,只眸里染了幽幽冷光,对天帝说道:“请天帝准许本君将这个污蔑我地府女君的小人带回地府,受尽六十六道天雷,八十八样刑罚,以昭天帝赏罚分明,以示天地两界安宁和平。”
话题都上升到两界和平了,纵使天帝再想说情也说不出口了。
天帝长袍委地,不看男仙哀求神色:“准。”
“天帝英明!”
从阳看向脚下男仙一个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