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既白走在黑暗中,四周是一片虚空,他向前走着,黑暗也如同一张黑色大网随着他走动,不停地向远处延伸,望不到尽头。
“有人吗?”
小既白问到。
他分不清方向,也不知自己现在何处,只能漫无目的的走,只希望能找到出口。
突然,前方境界模糊处出现一抹亮光,小既白随着那光向前走。
走了好久,终于走到尽头。
他满头大汗,弯下腰扶着膝盖,闷声喘气:“呼。”
气息不稳间,远处忽有人声传来:“地府女君莫找,太子殿下此刻正歇在我家娘娘那处…”
他抬头看去,却因光芒过剩眯起眼。
透过朦胧的视线,既白看到,有一名女子,她红衣夭夭,灼灼芳华,站在海岸。
待要细看,她脸上又像罩了一层迷雾,教他看不清。
此时,又有人说话:“你跳是不跳!”
那声音威严逼人,夹杂一丝威胁与怨愤。
小既白恍然大悟,原来身边这群人正逼着那红衣女子跳海。
于是不禁摇头,想到:也不知那女子犯下了何种罪过,竟要被一群人给逼的跳海。
他屏息等待。
她站在水中,迎着海风,身子倔强傲岸,对眼前的逼迫恍若未闻,只一双眼盛满哀戚在人群寻寻觅觅,忽然,她身子一顿,盯着他,不动了。
女子的容貌十分模糊,但那双凤眸里的泪水,却教他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双眼,悲哀凄凉,那双手,微微颤抖,那张唇,启启合合。
她脚步微动,似乎想向他靠拢。
却又不知为何,最终选择停在原地。
她头颅高悬,嘴角泛苦,终于合上眼不再看他。
既白心脏抽痛,全身力气顿时被她那一抹苦笑尽数掠夺。
他跌倒在地,手指陷入泥沙,用尽全力向前爬去,却发现自己竟一动也不能动。
女子转身,面朝大海。
那海水是黑色的,在海风吹拂下,没一丝波纹。
她在风中,青丝翩翩,红袍烈烈,像一只跌入焚火的红蝶。
良久,她启唇嗫嚅几个字,既白拼命向前挪动,却还是一个字也没听到。
最终,伴着呼啸风声,伴着无边寂寞,女子身影决绝,纵深如海,一点余地也没有留给他。
既白想大声哭喊,却发不出声,他想疯狂垂动地面,却不能动,他只能待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女子决绝入海,
他呆愣试图张嘴发出声音,半晌,又将头深深埋在黄沙中,一动不动。
人群散去,天地寂静,诺大海岸只剩他一人,耳边风声也渐渐凛冽。
他突然抬头,神情疯癫,伸手便要去抓那些虚无缥缈的风。
他想,哪怕是一点残留的气息也可以,只要是跟她有一点关联的东西都可以,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关于她的,只要能留下来给他做个念想的东西都行…
只是不要走得这么轻易…
让他觉得自己如此无能,如此绝望。
他在她逝去的海岸挣扎许久,也没有留住一缕风的痕迹,他挫败他悲哀,他垂头坐下。
忽然,他耳边略过一段风。
风声瑟瑟,分明有人叹息。
“有缘,不再见。”
**
“不!”
既白从噩梦惊醒。
一旁服侍着的仙娥,见他醒来,互换眼色,一人前去禀报,一人留下服侍。
“殿下可是做恶梦了?”一清秀仙娥道。
既白神色怔愣,小脸煞白,还未从刚刚的梦里回过神来。
小仙娥见状,伸出五指在他面前划了划,见他仍无反应,担忧道:
“殿下已经昏睡了整整三日,想必是身子不适,奴婢这就给您去请天医。”
说完,匆匆离去。
虚神殿顿时空荡下来。
也正是这可怕的空荡让既白回过神。
他想起刚刚梦中女子身影决绝,纵身入海。
他眼神慌乱,手脚并用,四处摸索,终于在玉枕下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他缩在墙角,死死揪住那角橘色袖纱,埋头进去,深深汲取上面残留的气味。
“六笙…六笙…”
他缠绵呢喃,桃眼哀婉,不断呼唤那人名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刚才的噩梦驱逐出去。
良久,也没放开,也没停下。
**
“哎哎哎,你看到了没有,咱地君几万年来,终于发怒了。”
“看到了!这可真是天上地下头等的稀奇事儿,想当年地君只在红螺公主砍掉女君最爱的寒梅时,生过一回气,这么多年下来,哪时不是一副老好人模样。”
“哼!什么老好人,要我说,地君早该每天发一趟火,树树威信,不然那些天宫的老王八蛋们,就真当咱地府好欺负。”
从阳闻言,虽觉得在理,但还是哭笑不得,暗骂:这都什么人啊这是。
不一会,便到了自家寝宫,从阳进殿,一眼看到夜明珠旁的小六。
“等我呢?”从阳走上前。
六笙掀开眼,应了声。
然后盯着从阳的额头不动,那眉眼之专注,叫从阳一阵心虚。
“怎么了?”
“跟天宫那些人吵架了?”六笙问。
从阳无奈一笑:“你都看出来了,又何必问呢?”
六笙挑眉。
二哥居然避开话题。
不过想想前几万年,每次去天宫必有的流言蜚语,六笙一下便明白了,估摸着是哪个不长人眼长狗眼的东西,在二哥面前诋毁她来着。
二哥护短起来她都害怕,那人竟也敢惹二哥,真是狗胆不怕撑破天。
“跟那些人置气,不值得。”六笙难得声音温柔,
从阳见她这么一副看破红尘,关心二哥的样子又是一阵心疼。
可怜小六年纪轻轻,却已万事看开,非但到了无视他人的境界,连带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着急。
等等…终身大事。
从阳突然一拍脑门,他怎么就把今日的目的给忘了呢。
他背起手,正了正脸色,突然拿出当兄长的架子,只见他转身过,来回走着,神色犹豫。
看的六笙一阵莫名其妙。
“二哥,你有话就直说吧。”
从阳见她这么说,也就没再扭扭捏捏,只挠挠头,为难道:“小六啊,你是不是该去薄情苑走走了?”
“二哥前天说得重要之事就是这个?”
六笙挑眉,她还当有什么大事要找她商量呢,原来是儿女私情。
从阳见她这幅不在乎的样子就着急:“你大概不记得,今日是你与薄情苑侍君的十万年纪念,他前天派仙仆到我这里,希望你今夜能过去陪陪他,你也不小了,按人间的年纪来算今年整整一百岁,后院只这侍君一人就罢了,你还一直不去见他,你想绝了子嗣?”
其实从阳并不知道,那小仙仆并不是奉了他家主子的旨意,而是看他家主子迟迟没有动静,情急之下擅自做的主。
六笙听后默了,她这人随心随性惯了,确实没想过子嗣的事情。
她与她家那位侍君,也真素未谋面。
只从二哥口中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