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听我那不成材的儿子说,你在中鼎区开了家店?”温瞳屏退侍候的丫鬟,玉筷不停地给六笙添寀,闲聊起来。
六笙盯着那只拿着玉筷不知疲累来来回回的手,再瞧了眼碗中的小山包,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而后瞄准温瞳直直看着她眼的一瞬间,麻利的将碗中的东西一把扣给旁边埋头吃饭的莫辞。
“咳咳!”莫辞正吃得香,眼见一道虚影晃过,自己碗内又多了半碗。
这都是第几次了…
幽怨回望过去,却见那女人跟自己母亲都哑然瞧着他碗中多出来的那半碗。
“呀!阿辞今日的胃口当真好,这才眨了下眼的功夫,这碗内竟又满上了。”
莫夫人感叹,而后一脸感激抓住六笙的手:“我这儿子平日里忙,没多大空闲回家吃顿饭。今夜实在是托了六姑娘的福,才让我们母子得以团聚一回。”
“六姑娘,日后有空可要常来走动,不然我这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儿子一面。”
说着提起锦袖擦拭眼眶根本不存在的泪。
男人面目纠结。
他每天晚上都按时回来的好吗,为什么要把他说的跟个不孝子似的…
“娘…”莫辞低下头去看掩在云袖后的温瞳,欲要辩解。
“闭嘴,刚夸你开窍了,怎的又变笨了,娘这是在帮你追媳妇,懂不懂,不懂就别说话,装哑巴总会吧!”
两人低着头隔着一个大活人,桌底下大声嘀咕。
六笙:“…”
她都听到了好吗…
桌上,莫海还有一众小的显然也听到了,一脸微妙而和蔼。
而等外面十个烟火都放完后,那两人终于舍得把头抬起来。
温瞳轻笑一声,站起身来,缓缓举起白玉杯,隔空遥敬:“六姑娘,我这个做娘的没本事在外面照顾不上他,就老你多费心了。”
长辈敬酒,不可不应。
六笙亦端杯,回以浅笑:“称不上照顾,只是互相来往罢。”
这便有些与莫辞划清界限的意味了。
温瞳眸光波动,也不再说,只抬手举杯,一饮而尽,其姿势豪迈,看得出是个爽快性子。
突然,异变突起。
那酒入喉未到半寸,温瞳便“噗”的一口吐出一滩暗血,那暗血隐隐散发黑臭,落在桌上,将方才看起来新鲜美味的菜腐成酸水,顺着盘子流下桌。
“娘!娘!…温瞳!”
一桌子人顿时跟针扎屁股似的向温瞳簇拥而去。
六笙见状,及时阻止:“离她远点。”
声虽淡,但却极有力度。
莫辞头一个反应过来,意识到那人说什么后,咻的张开双臂就拦住了莫海跟一群弟妹的靠近。
“我娘…”莫辞双臂横陈,焦急道。
六笙穿过众人,蹲下身扶起地上昏迷不幸之人,捻了一点嘴角的暗血,放置鼻尖细闻一下,而后凤眸一眯:“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什么心理准备?!
“六姑娘,这…这是何意,难,难道…!”莫辞强站住软下的腿脚,声音颤抖地问。
六笙不动声色从纳戒中抽出一角手绢,轻轻擦拭女人嘴角的血迹,而后将她扶到后屋软塌,细心将被角掖好,确认女人不会着凉后方才转身,只是并未回答莫海先前的问题,而是细细询问起来:“莫夫人近月来是否常常夜不能眠日不心安,严重时还会心悸心慌或是身体虚浮?”
莫海听后先是惊得嘴唇直哆嗦,而后将一群小的交给小吴带出门外,又将门紧紧栓住才定下身,缓缓道:“的确如此。”
莫辞大惊,上前抓住莫海的肩不可置信道:“爹!您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若不是今日的吐血事件,他们还打算瞒他到什么时候!
自家儿子神色痛苦,莫海也好不到哪去,他无奈叹口气,星眸失去以往的镇定自若换上满满的担忧。
“你娘,不想让你一人承担起家族重担的同时,还要分心给她。莫辞,你可懂?”
莫辞怔愣,手臂无力滑落。
他如何不懂。
深吸一口气,看着在温瞳旁不断诊脉观色的六笙,重新振作。
两人说话的功夫,六笙瞧出了些眉目。
“几月前夫人初有心悸之时,府里可有来生人?”
几月前,生人,温瞳…
三个词串成一条细勾,突然将莫海脑海中一段记忆勾出。
他激动道:“确实有一人!那日淑妃娘娘回家看望。午后从右丞府出来后,凤架便移到我莫府,说是花灯节尚有几月就要到了,让我底下的造坊给她先留意着南来北往的好匹锻,一有上品先给她送过去。”
莫辞顺着话也想了起来,而后跟莫海对望,皱着眉继续道:“对!那淑妃娘娘道咱们莫府的园子风水不大好。临走前还留了个人,说是镇国道观修道有成的道师,特意来帮忙看风水。”
想到那个道士,父子俩又是面露疑惑。
“那道士自打入了莫府,除却第一天点了点风水外,余下之时便只在客房内念经禅坐,与寻常道士并无不同。我跟爹念着他是淑妃的人,也就不好赶他,一直留到了现在。”
莫海焦急问:“怎么?这道士有问题?”
六笙嘴角讽刺:“淑妃,道士,加上镇国道观,你们倒也真敢收下。”
这话说的来路莫名,却也能让人从中得知是那道士捣鬼。
“我这就去找他!”
莫海口哼寒气,浑身煞气便要去将那小道抓过来算账。
“且慢!”突然,女人冷冷清清的话传来。
莫海回头道:“怎的?不是他?”
六笙摇摇头:“是他,但也不是他。”
莫辞顿时急了,紧紧抓住六省的肩,而后想起了什么,触电似的松开手,声音失去平静急躁出声:“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六笙扫他一眼,淡定抚平肩头褶皱,凤眸含冰坠落天边月华,幽冷道:“他背后还有人,而那人你们也不会陌生。”
“谁?!”异口同声问。
六笙眉目悠远,咧开嘴笑:“清虚老道。”
那个淫贼!
莫辞咬牙切齿。
莫海,显然脸色也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