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军把奶奶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埋怨自己妈妈私自做主，竟然没抓住这么好的机会！他要是成了二叔的儿子，那么个大饭店早晚还不都是他的！
顾大嫂被儿子埋怨了一大顿，思前想后又马不停蹄的去了镇上。
饭店从年前二十七就歇业，一直到初七才开门营业。客人多的不得了，大伙都说憋着等吃这一口好几天了。过年做了一桌子的菜，可都觉得索然无味。
顾大嫂上次来是顾妈妈为转正请客，她只瞧见了饭店的装潢和格局，这次来才见识什么叫生意火爆。里面的座位都坐满了，外面还有不少拿着号码牌排队的人。
顾妈妈和顾爸爸楼上楼下的忙活，根本就没时间招待她。
顾盼把她让进员工的休息间，给她拿了饮料过来。
“大伯母，你不是刚回村吗？怎么又回来了？”顾盼明知故问，她跟顾爸爸打赌，大伯母一定会去而复返，果然被她料中了。
“哦，你爸很忙？今天客人还真多。”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外面探头，“一天到晚都这么多吃饭的人？”
“到搞活动的时候人更多，还有人为了吃上排一个小时的队，不过客人都说值得。”
顾大嫂听见这话瞪圆了眼睛，“这些人还真是吃饱了撑的，为了吃顿饭等一个小时，那还干不干活了？”
顾盼笑而不语，让她喝饮料。
顾大嫂在心里算计起来，这一桌最少得挣十块钱，楼上楼下得有五十桌，这就是五百块钱！这还不是一天的纯利润，一天早中晚坐满一百五十桌，那就是一千五百块钱！她被这个数目吓住了，以至于顾盼接连叫了她两声都没听见。
唉，她肠子都悔青了！哪怕人家手指缝里渗点渣渣，也够儿子享用一阵子了。
“大伯母，你是来还钱的？”顾盼故意把话题引到上面，这也正合顾大嫂的心意。
她赶忙笑着说：“还什么钱，你奶奶臭骂了我一顿！定好的事情不能变，还是按照协议上写得来吧。你爸妈要是实在分不开身，你告诉一声，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就站起来想要回去。
“大伯母，这事还真不能按照协议来了。”顾盼依旧笑着，“爸爸自从经商做生意，最看重的就是信誉，钱倒是其次！”说到这里她稍微停了一下。
“爸爸已经把三叔、七叔手里的协议拿了回来，连他手中的协议放在一起撕了。至于那一千块钱，倒是不着急逼着大伯母还，毕竟是亲戚。想当年，我们借了大伯母二十块钱，也是拉扯了一年多才还上。我们记得这份情，自然不会逼债。大伯母，你就放心回去吧。”顾盼特意提到了当年的事情。
要说她家当时的情况，真是兄弟姐妹当中最困难的一个。因为孩子要念书，春季要买种子化肥，顾爸爸从大哥和朋友家里分别借了二十块钱。手里稍微宽松些就还了朋友，寻思大哥毕竟是亲兄弟能缓一缓。没想到紧接着老丈母娘生重病，他又从村里支了十个月的工资，还钱的事就更往后面拖了。
大伯他们虽然没明着上门讨要，可话里话外也透露出不满。当初顾爸爸去还钱，正碰到顾大嫂的兄弟在，除了盛情招待还贬低顾家兄弟，尤其对顾爸爸不还钱大发牢骚。
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顾爸爸不是有钱不还，在他心里，亲兄弟就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钱后来还是还了，可从那开始，顾爸爸才重新审视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关上门独立过日子，都要以自家为主了。
顾大嫂因为这二十块钱可不是念叨一回了，难听的话也说过不少。眼下听见顾盼提及此事，她心里不自在起来。好在说话的是盼盼，她全当是小孩子童言无忌了。
“谁挣钱都不容易，就是军儿过继给你们家这钱也要还。”
“大伯母，压根也没有过继的想法，就是奶奶爷爷老封建。要我说，大伙都学周总理，火化之后骨灰洒向大海，什么顶脚不顶脚的！”顾盼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再说，现在协议都扔进垃圾箱里，那事就更不作数了。”
“扔进哪个垃圾箱了？”顾大嫂急忙问着。
“就是街尾那个，垃圾车都是晚上来清理，应该还在里面。”
她听见这话急匆匆走了，留下话说一会儿再回来。顾盼看着她从饭店后门出去，直奔街尾去了，不用猜，指定是去垃圾箱里找那三份协议去了。红口白牙没有凭证，还需要有协议在手里才把握。拿到了协议，谁要反悔都不行！
顾大嫂到了垃圾箱，顿时一皱眉头。破烂的垃圾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里面的垃圾堆得冒出来，旁边的地上埋埋汰汰一大堆生活垃圾。菜叶子、菜汤、破鞋破袜子，还有碎酒瓶子，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虽然是大冬天，却也能闻到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她在旁边找了一根树棍，现在地上拔弄了一阵，没有发现纸张之类的东西。她又在垃圾桶里找起来，腐烂的垃圾被她一搅，那味道更是酸爽！
顾大嫂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拿着树枝，仔细的在垃圾桶里翻找。一会儿，她挑上个破布口袋，一会儿，又挑上来个牛皮纸，还往下淌汤......
她把垃圾箱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她不死心，又把马路对面的垃圾箱也翻了。她弄了一身的垃圾味，回了饭店顾盼直捂鼻子。
“大伯母，你这么半天没回来，爸妈以为你回村了。”顾盼捏着鼻子说着，“她们回村里采购苹果和白梨，顺便追你去了。”
回村了？顾大嫂听见这话立马回村。可等她回了老院子，却听见顾老太太说老二两口子刚刚走。
“你非不同意顶脚的事，老七把协议都还给老二两口子了。”
“什么时候？娘你手里的那份呢？”
“就刚刚，我也没留啊！”
“上当了！”顾大嫂突然反应过来，悔得直拍大腿，“被那个丫头片子给耍了！不对，是让老二两口子给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