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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七章(2)

    成都市看守所的探监室里,隔离玻璃两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是刘伟,女的是何玲。刘伟看着眼前的这个被自己辜负的女人,心里很是愧疚懊悔,特别是对去世的儿子,没有尽到一天做父亲的责任,没有给他父爱。他心里有千言万语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觉得说什么都不能赎去对眼前这个女人,对去世的儿子的罪孽。

    “看看这个吧。这个是儿子手术前一天在病床上写的日记。”何玲开始本来无表情的脸上,一提起儿子,她眼眶一红,已抑制不住的流水从眼眶里夺筐而出。

    一旁的监警接过小本,看了一下,然后递给刘伟。小本子上歪歪斜斜的铅笔字上记录着刘瑞手术前一天晚上写下的日记:

    5月12日       星期六       晴

    今天妈妈好像很高兴,早上的时候听到妈妈唱起了歌,就像以前爸爸、妈妈和我,我们一起去公园玩的时候妈妈唱的歌一样好听。我问妈妈怎么那么高兴。妈妈告诉我说,明天我就可以做手术。我也不懂什么做手术,只知道妈妈后来告诉我说,过了明天我就可以回到学校读书了,那样就可以天天和我的同学一起玩。我问妈妈,等我好了,爸爸会回来看我吗?妈妈说爸爸已经死了,让我不要想爸爸了,有妈妈陪我就好。虽然我已经记不得爸爸的模样了,但是我还能记得以前爸爸带我们去公园玩的时候,那个时候妈妈很高兴,经常哼起好听的歌谣;那个时候妈妈的头发乌黑乌黑的,可好看了。可是现在很久都没有听到妈妈唱歌的声音了,妈妈的头发已经有些开始白了。老师告诉我说,那是妈妈为我们辛苦操劳。我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不回来看我,有妈妈陪我,我也很高兴。可是没有爸爸陪妈妈,妈妈一个人好辛苦好辛苦,什么事情都妈妈一个人做。我想等我好了,爸爸能回来陪妈妈,带我和妈妈去公园放风筝,听妈妈好听的歌谣。爸爸,快回来吧,回来陪陪妈妈,还有小瑞……

    读完儿子最后一篇日记,刘伟也流下了眼泪,他曾经铁石心肠,自私,冷漠,无情的赌徒心里像用刀绞一般,恨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一般随去那边照顾儿子,一半留下来照顾眼前的女人。

    何玲望着铁窗里的男人。她曾经很恨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现在却恨不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给她带来过一段很幸福的时光,两个人从相识,相知,相恋,然后携手走进了幸福的婚姻殿堂,在婚礼的那天,这个男人曾对她承若‘携子之手,与之偕老’。婚后的日子继续着相恋时候的幸福,当有了刘瑞这个爱情结晶的之后,他与她,还有共同的孩子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幸福的家,周末一家三口沐浴着阳光,和着柔柔春风,何玲牵着风筝线,欢笑着,笑声乘着风筝向前奔跑。儿子就骑在丈夫的肩膀上跟着自己追来,儿子‘呵呵呵呵’的欢笑着、张开双臂,朝着风筝的方向往前飞。歇下来的时候,何琳靠在丈夫怀里,儿子靠在自己的怀里。丈夫抚摸这自己的秀发,自己哼着歌曲抚摸这儿子的头,此时儿子已经伴随着歌谣进入梦乡,憨憨的……这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呢。可是幸福的日子给人感觉总是很短暂的,自从刘伟迷上赌博之后,就染上了赌徒的恶习。从此这个家争吵声多余欢笑声,争吵像噩梦一样缠绕上这个家庭。董事的刘瑞成了何玲的精神支柱,她可以没有丈夫的爱,但是没有儿子叫一声暖心的‘妈妈’。好几次何玲和丈夫争吵之后独自一个人在卧室里流泪,刘瑞呜呜的哭着,受到惊吓的眼睛,满脸的泪水,慢慢的挪动双脚,走到何琳的身边。何琳一把把刘瑞搂在怀里,下巴靠在刘瑞的头上,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就这样抱着儿子一直坐到天明。随着日子的流逝,何琳已经习惯可以没有丈夫,只要有孩子在身边的日子,在她自己想来,这也是很幸福的日子…  然而老天却对她如此残酷,失去了丈夫的爱,还要失去儿子的健康:刘瑞被查出来患了尿毒症。这可是对她精神的毁灭性打击,那个晚上凌晨独自一人顺着府南河,沿着顺江路走,脚步踩着滴落的眼泪,心撕裂了的痛,黑夜昏黄的路灯射出的灯光吞噬着她瘦弱的身躯,让她显得那么弱小,与这个偌大的城市相比,可有可无。她哭着对着夜空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老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绝情,为什么让我失去了老公,还让夺去我的儿子,难道我拥有一个家就这么难吗?如果上辈子我做错了什么,请惩罚我吧。别让我儿子也遭受痛苦。如果要夺走我的儿子,那就连我一起收去吧。”正如她现在心里所想,如果没有了孩子,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眷恋的了,她可以消失在府南河的冰冷的水中,消失在这个城市的黑夜里。甚至她已经越过了护栏,只要一松手,她就消失了…但是她始终送不开手,仿佛被什么死死的抓住。哦,是孩子。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孩子。这个可怜的孩子,那么早就失去了父爱,在遭受病痛折磨的时候,不能再失去了母爱,即便是死,躺在母亲怀抱里,那也比孤零零的一个人要好。何琳一个人走的很久很久…

    刘瑞早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依旧是他母亲,还有他母亲脸上对他特有的微笑,和蔼的表情。他却不知道昨天晚上,他母亲遭受怎样的折磨,差一点就见不到他母亲了。何琳的微笑给了孩子阳光般的温暖,也在心理坚定了一个信念:孩子,不管怎么样,我会陪伴着你,即便是死,我也会让你躺在我怀里。

    后来的日子里,何琳陪伴着儿子,担起了生活的重担。其艰辛远远超过一个女人所能承受的,何琳是用母亲的肩膀一步一步的扛着,向着美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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