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来得早,国庆节刚过,就显露出阵阵寒气来。
秋风秋雨就像是冬的先遣军,让人们早早地习惯自然界的大风大寒,之后,冬的降临就自然而然。
日子就在煎熬中过了五个月。这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每一天都以孩子为圆心,以自己疲弱的身体为半径,在家、市场之间画圈。
没有生养经验,没有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做,但做母亲是女人的天职,似乎不需要培训不需要太多的教导。
还是在孩子未出生的时候,梁艺就在书店买了一本零岁方案。现在,她每天都要翻一翻,一步一步地按着书上所说的做,给孩子吃什么,怎么给孩子锻炼,怎样做日常的保健。不明白的就打电话问那些“过来人”。
有一回,孩子憋了两天没拉屎,梁艺着急了。书上可是说,小婴儿也是有规律地大便的,一般都是一天一便。梁艺可是一天也没放松过,天天观察。怎么办?书上说得多喝水,可以喝一些青菜水。梁艺就给孩子熬青菜水,孩子喝了很多,晚上睡觉尿得啥也不像,可是第二天还是不大便。怎么办?三天了,是不是有病啊?
打电话问认识的医生,说是只要孩子不哭闹,应该没事,有的孩子吸收好,便得就少。建议再观察一天,如果再这样的话,就抱去看医生。
问完了,心里放心些,但还是纳闷。
第四天,孩子终于大便了。小脸蛋憋得通红,看起来好使劲呢。瞧着地板上干硬、精金的小屎团儿,梁艺才把心放进了肚里。
上午的阳光是蓬勃的、清新的,尽管窗外已是黄叶凋零,秋风煞煞,但透过窗玻璃照进的阳光是暖暖的。
把沙发挪移到窗户边,将小宝宝放在沙发上晒晒太阳。
吃饱了的小婴儿爱傻笑。梁艺抓着小宝宝的小胖脚一下一下抬举着,边做边对小东西说:“小宝宝乖,妈妈跟妈妈一起做操,锻炼身体。我们要运动运动,将来长大个儿,可不能像爸爸妈妈那样,小矮个儿!是吧?”小婴儿香香地吃着手指,看着她的妈妈不说话。
“不吃手指啊,小宝宝,来,我们来做伸展运动。”说着,梁艺将孩子的两只小手握住,做起了伸展运动,嘴里还喊着口令: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看着孩子一天天硬实起来,梁艺欣慰、满足,辛苦和疼痛都会暂时消失。
有了孩子就有了盼头,真的像老一辈的人说的那样,为孩子活着。曾有过离他而去的念头,曾有过抱孩子回老家不再回来的想法,但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她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
闲下来的时候,其实大多是累得干不动活儿的时候,梁艺会躺下来,躺在孩子身边,和孩子说话。母亲临走时说,要多和小娃娃打打“话苹果”(方言:说话,尤指逗小孩子说话。)才行的,一个人在家,这时间怎么过哟。
小婴儿真像一个小精灵。妈妈在哪一侧,她一定把头转向哪一侧。妈妈说话的时候,她会看妈妈的脸色,妈妈高兴她就张着无牙的嘴笑,妈妈表情严肃了,她就也会瞪大眼睛看着,一动也不动。
五音不全的梁艺,每天会给孩子唱唱歌。多年以后,梁艺发现女儿唱歌比她好不了多少时,常常为此而自责:大概是小时候听妈妈五音不全的歌听多了,落下了根儿。
一本国内外儿童影视歌曲几乎都要翻烂了,凡是听过的、会的、有点会的,她都要唱。当然是自作深情的了。
很奇怪的是,梁艺从来就害怕唱歌,从小到大,没有在人前唱过一首歌。大概是因为跑调儿不敢唱怕人笑话吧。但现在不同了,女儿不会笑妈妈,女儿是妈妈最忠实的听众。那无知无邪的样子很像一个小粉丝,看着、听着,乖乖地,高兴了,就舞着小胖手,蹬着小胖脚,小嘴儿吹得“扑扑”喷口水……
儿童歌曲轻快而活泼,让沉闷而寂寞的心活泛起来。
小东西真的很精灵,而且是意想不到的精灵。
记得从产房出来时,耳鸣就加剧了,每天听着自己的耳朵里尖如夏日的知了一样的声音,心烦性躁。
大概是生孩子时消耗的体力过多,之后的这几个月也没能缓过来,耳鸣引起听力下降,经常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怕影响休息,电话一直在婆婆他们住过的那屋,这样,梁如果不仔细听的话,电话响了她也不知道。
可是,有一天,梁艺欣喜地发现,上帝赐给她一个“小助手”——她的小宝宝。
喂奶的时候发现的。孩子在梁艺的怀里吃得香呢,突然,孩子的嘴停住了,头偏向门口,朝着那屋的方向看。梁艺跟着也转向孩子所看的方向,正纳闷呢,她听到一阵电话铃声。嘿,这个小家伙,有电话了,给妈妈报信儿呢。
这下梁艺放心了,不怕错过电话了。一有电话,小家伙一准儿往那电话声方向扭头呆望。所以,孩子只要一呆望,梁气就嘿嘿一乐:有电话了。
家里的一切,他是不管的了。每天,他只管上班去下班回。
有时候,梁艺真想求求他,下班的时候顺便带些菜回来吧,她实在太累了。可是,因为婆婆公公的离去,他把责任都推在了她身上。
“今天下班如果早的话……”早上,在他出门前,梁艺吞吞吐吐地说。
“怎么了,说不准呢。”不等她说完,他就抢白了一句,然后一甩门走了。
唉,真的是自作孽了?
菜没了,排骨也没了,梁艺不得不上市场了。
可是,孩子快半岁,翻身很利索了,要是……
看看小床,四周有铁栏,小家伙应该是翻不出来的了,坐还坐不起来呢。她把小家伙喂饱后,哄睡了,放在小床里。
一出了门,就像在赛跑一样。事先算好的什么地方有什么菜,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买,她像箭一样,直冲而去。如果多转了一会儿,她就会觉得时间太长,就会浮想联篇——孩子会不会睡了,会不会掉到床下了……
匆匆地买好想要的东西,又像箭一样冲回家。
进门一看,孩子呢?我的天,孩子玩尿布呢,不知什么时候,屁股底下垫的尿布被她扯得乱七八糟,手里还抓着一片塞在嘴里呢……
“哎呀,多臭臭呀!”梁艺拿下孩子手中的尿片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没出事儿。
又一日,梁艺照样把孩子喂好哄睡后去了市场。
当她拎着一大堆东西,气喘进门时,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孩子正在玩臭巴巴!一副无知无邪的小样儿!满手都是,身上、脸上也有,哇——她要吐了。强忍着,赶紧抱开孩子,给孩子擦净。
晚上,他回家来,梁艺说给他听。他只是笑笑:是吧?好像与他无关。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似乎真的一切与他无关,冷冷的,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