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牧小柒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她之前说过，她会帮自己找到她，然后让自己对那个女人报恩。

    她说过她不嫉妒那个女人的存在，也说过她有那个女人线索。

    可是眼下这个环境，显然不是说他们儿女私情的时候，她那么说到底什么意思。

    牧小柒咽了下口水，让自己是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干涩。

    “十年前，在雪山，那个女人在冰天雪地里救了你。然后独自背着你走了几公里山路，最后把你安排在了一间猎人的茅屋里。”

    这些事在顾时迁恢复记忆之后，无数次的在他的梦里出现。

    当时他的眼睛受伤，看不到她的样貌，可是女孩背着他的时候，他记得那手感。

    她很瘦，小小的一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能背动那个时候已经一米八身高的自己。

    顾时迁抿着嘴唇，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越是沉默，牧小柒就越是得意，接续说。

    “你的腿受伤了，她把自己的衣服撕开帮你包扎止血。可是她太蠢了，怎么会想不到，那么冷的天气，就算不止血，你腿上的血也会冻住的吧。要是不把自己的衣服撕扯，她也不会被冻的发烧。”

    话音一落，她的肩头突然落下一只大手，他的手指十分有力，死死的掐着她，好像要把手指镶嵌在自己的身体里。

    “继续说。“他的声音仿佛掺了冰渣，冷气顺着他的手指挤入牧小柒的身体。

    她知道，他动怒了。

    “她不怕寒冷，在河边捕鱼给你吃。忍着重感冒的痛苦，用发烧的身体给你取暖……”

    牧小柒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有力的大手给从床上扯了起来。

    下一秒，她就撞进了一堵钢铁铸就的胸膛里。

    “再说一遍。”为什么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她都知道。

    牧小柒用力推他的身体，却推不动，只能勉强让自己的脸抬起来，呼吸顺畅一些。

    “你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开你吗？”

    顾时迁彻底被点了穴，手臂紧紧箍住她，垂下头看着她，“我不想知道她为什么离开，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知道。”

    他的心越发的觉得恐惧，牧小柒不会突然说这些。

    他只感觉，能抱住她的时间越来越少，能挽留她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你怕了吗？”牧小柒的脑袋还在他的怀里，她的手掌贴在顾时迁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的感受他胸膛剧烈的跳动跟不安。

    “她离开，是因为在你身上发现了一样东西。”这是只有牧小柒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她猛地一用力，掰开顾时迁的手臂，失去依托的身体软软的摔在床上。

    牧小柒冷眼看着他，绞尽脑汁用一些刺耳的言辞来伤害他。

    “你一定会问，这些秘密我怎么会知道，因为我就是她。我就是当年救你的那个小丫头！”

    牧小柒亲眼看到顾时迁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

    她唇角勾了一下，继续说，“我们那一片有很多人走私毒品，我虽然没有种过，可也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

    牧小柒抬手将头发勾到耳后，“你的口袋里有一包白色的粉末，我趁着你睡觉的时候偷偷拿走，然后找人验了一下，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这样一个倒腾白沫子的人，我怎么会再回去找你？然后我就报警了，你应该是被警察带走的吧？然后被纪律处分，离开部队。”

    顾时迁到今天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年能被自己的战友找到。

    想来是牧小柒报警之后，警察进山抓捕的时候，被寻找自己的队友发现。

    可是他身上哪里来的白粉？

    他是混到黑鹰组织里面做卧底不假，可是黑鹰的人很谨慎，就算让他参加交易，也不会把真正的藏货地点告诉他。

    更别说直接接触到那些东西，又怎么可能将那东西放在自己身上？

    如果一切都那么简单，他们早就抓捕黑鹰了。

    可顾时迁到底是个精明的男人，一瞬间，他就想起来傅俊川的随身物品里发现毒品的事情。

    前后联系起来，不难想到，当时他的身份早就被黑鹰洞察，而黑鹰在也自己的身边安插了眼线。

    小组里只有顾时迁跟傅俊川的战斗力最强，所以他们采用这种栽赃陷害的手段，让他们自相残杀，黑鹰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好厉害的反间计。

    顾时迁敛了心思，两手搭在牧小柒的肩头，轻轻扭转她的身子，“小柒……老天把你还给我，就是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你想补偿吗？”牧小柒抬头，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男人的眼睛因为熬夜有淡淡的黑眼圈，白色的眼珠上遍布血丝。

    那一刻，牧小柒实在不忍心再伤害这个男人。

    可是，一切有因有果。

    今天，必须做个了断。

    见男人坚定的点头，牧小柒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给我自由。”

    “你说什么？”男人如黛的眉头动了一下，眼角泛红，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答应你。”

    一切都在牧小柒的预料之中，她垂着头想了一会，似乎愿意妥协。

    就在顾时迁手臂的力度渐渐撤去，想要把这个爱到骨头里的女人拥入怀里的时候，耳边响起她没有情绪的声音。

    “我们离婚。”

    顾时迁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的眼神很简单，没有一丝留恋，更没有一丝怒意。平淡的就好像再说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小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顾时迁咬着牙问出来。

    “离婚。”牧小柒重复，“你应该也知道，如果我去做DNA鉴定，结果会是什么。在双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近亲结婚，在法律上是无效婚姻。”

    牧小柒再次把血淋漓的事实摆在顾时迁眼前的时候，他的脑袋嗡的一下。

    在牧小柒昏迷的这两天里，他努力忘记这个事实，忘记自己跟牧小柒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他告诉自己，那一切都是顾震宗搞错了，是他异想天开，那个叫一菲的女人根本就不是牧小柒的母亲！抑或，一菲在跟顾振宗之前就已经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