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素珍正给金士元拨电话,她把听筒贴在耳朵上,小嘴儿对着话筒,未说话先委屈地啜泣起来。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了她丈夫的问候:“阿珍,怎么啦,你哭啦!他欺侮你了吗?”
“没!没……没有!”
“那……那怎么啦?”
“他不……不要……不要我!”
“怎么?你去过他屋里了吗?”
“没有!”
“你怎么不进屋里去,他是个正人君子,说不定还是个童男呀!他怎么说了?”
“叫我怎好意思进去?他什么也没有说呀!”
“那,你怎么就知道他不要你呢?”
“你去他房里,去向他说,去敲他的门!去跟他睡……嘿!真笨!”
“我不敢!他不要……”
素珍把话筒搁了,足足有五分钟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开了门,又轻轻的将门关上缓缓地走到了柳诗鸣的门外,看屋里的电灯已经熄灭了。夜是那么静,她听到了自己的拖鞋擦过水泥楼板发出来的轻微的刷刷声。她将身子轻轻地靠到了门板上,张开两只手掌,贴到了门板上,然后掌心对着门缓缓地举起,她想敲门,但强烈的羞涩感使她又慢慢地放下手来。
吃中饭的时候,天色开始阴下来了,风也大起来了。金士元去南京了,吃饭的时候,还是柳诗鸣与蔡素珍两个。
“看来是要下雨了。”柳诗鸣看着窗外的天空说。
“气象预报有台风。”蔡素珍说。“他在出门的时候就吩咐过的。”
“往年也有台风在这一带登陆吗?”柳诗鸣问。
“这里近海,所以常有台风登陆。”
“如果不是登陆,风也不会很大的,也是无所谓的。一登陆就不一样了。可不知气象怎样预报?”
“你来看一下电视就知道了。”素珍说。诗鸣的房里没有电视,要看电视就得到她的房里。
因为有台风,职工都放假,回家去抗台去了。中饭后诗鸣就到素珍的房里看电视,两人坐在沙发上。柳诗鸣身子略一靠后,从侧面可看到女主人穿着粉色的无袖衫,和深绿色的短裙。这套装束很少见,平时大都穿着长袖长裙,或者短袖长裙,也有时穿牛仔裤或者皮裙什么的。今天这一套装束,使她年轻得像一个高中生。柳诗鸣想起碧云也有这样的一套服装,不过款式稍微有些儿不同罢了,碧云也很少穿。诗鸣看着眼前的那双玉臂白莹莹的,找不出一点那怕是黑芝麻般大小的一个黑痣,这也使他想起了碧云的双臂,不过是没有这样的白,碧云是浅棕色的,他知道那是因为她爱好体育活动的缘故;素珍是从来不参加什么体育活动的。他想:“一个是娇柔的美,而另一个是健康的美。”
柳诗鸣在看电视的时候,不时地斜睨着他的老板娘,她那紧缩的胸脯使两个匀称的乳房显得坚挺,这是一对虽然充分地发育,但没有喂养过孩子的乳房。柳诗鸣带着责怪的口吻对自己说:“为什么总是要与碧云比较呢?”他竭力不去想碧云,但管束不住自己的思维,他想竭力不去看身旁的素珍,却管束不住自己的眼睛。最后他的意志妥协了,他想:“想看就看吧,要怎样想就想吧!让我的思想放松一整个下午吧!”
素珍感觉到了诗鸣在偷偷地看着自己,心里乐滋滋的,脸上因此呈现出了很温柔的光彩。她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因他而存在。她的那一身装束完全是仿照牵牛花的色彩和姿态的,粉色的花和翠绿的叶子,配合得那样的柔和匀称。她的头脑中曾经闪过一个意念——只有把自己打扮得像一朵花才能吸引住雄蜂一样的男人。如果说她的身子像一朵花,那么她的洁白的两条玉臂就是两条花须。她大胆地把洁白的手放到了两人之间的沙发上,或者收回来放在半透明的腿上,平时她也总是穿着长通的丝袜,可是今天却没有,尽显自然之趣。她想:如果他有一点儿想触摸我的意思,我就将整个儿的身子倾倒过去。她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经快要到了下午四点钟了,外面的风是越来越猛烈了。为了免得风雨吹进屋里来,女主人起来把门也关上了,她甚至于想到很可能是由于开着门的缘故,他才不敢接近我的吧。柳诗鸣始终只是认真地看着电视,素珍则不时地揣测他是不是假装正经呢?她的自信在一点点地消失,情绪也越来越低落了。突然柳诗鸣的目光从电视荧光屏上收了回来,放肆地落在她那小巧玲珑的双脚上。正如垂钓者突然发现有鱼在拉下浮子了,素珍的精神一下子恢复了。
柳诗鸣把目光从女主人的尖翘的双足上收回的时候,他想:“很可爱,不过有点儿俗气,哪有碧云的落落大方,自然风雅。漂亮的风筝终究是不能与鸟相比的呀!”
当电视屏幕上现出了五点正的标记的时候,她疲惫地将两手按在膝上站了起身,说:“你看吧,我去烧饭了。”她走出门去,又回头问,“你喜欢吃什么菜,喝什么酒呢?”
柳诗鸣头也不抬一抬,说:“随便!”他正看着《动物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