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车里,看着身边开车的影,流泻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影的脸庞刚毅而棱角分明,一直在注视着前方的双眼坚定而深沉。
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开车的手微颤了一下,低垂了眼睑,轻轻地问着我“主人,今天还回祖屋吗?”
我收回了那瞬间的柔和,只嗯了一声。
初遇影时我只有5岁,影也只有7岁。
那年爸爸带我到国外游玩,在途经拉斯维加时碰到了影。当时正有5-6个男人对着他拳打脚踢,他的身上已是血迹斑斑。在几人的缝隙间我一下看到了他的双眼。那双眼里充满了恐惧,绝望,不甘及无奈,可面庞依旧是绝美的。
我拉了拉爸爸的手,说我要这个男孩。爸爸对身后的人交待了几句便领着我走了。但我知道爸爸一定会把他救回来的。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的一个“要”字对影来说意味着什么。当时他和两个在同一个孤儿院的伙伴,出去募捐的时候被拐卖到了这里。而那两个伙伴刚刚被几个男人虐死。他是在他们一疏忽间跑出来的,只是没跑几步就被他们抓到了。他幸运的遇到了我。
两个月后的一个黄昏,我坐在祖屋庭院的秋千架上想起了拉斯维加的小美男,爸爸在一旁轻轻地摇着。这时管家吴伯领着一个男孩走了进来。
那男孩走到我面前就跪了下来。爸爸说,以后他就是我一个人的影,是我的保镖、工具和玩具。从那之后,我称呼他影,而他叫我主人。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么多。也许是因为今天的月光有着与往日不同的妖异,总是感觉好像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我的情绪也感染了影,他不安地望着我,可是并不敢说什么。
“影,你来到我身边几年了?”
“25年了。”
“想没想过我们有一天也许会分开?”
影的声音立刻惶恐了起来“主人,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主人责罚,求主人打着教育我,我一定改。我是您的,7岁那年,我就告诉自己,我的一生都是属于主人的。如果有一天主人厌倦我了,我会求主人亲自杀了我,不要抛弃我。”
我哼了一声,“我们都是人,谁也不是神,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记得我前几天到博爱研究所检查身体的事吗?”
“记得,您的身体怎么了?”他的脸白了下,轻声道“无论怎样,我总是陪着您就是。”
“没有,我的身体什么事都没有。我在那里存了我的卵子。将来一旦我有什么意外,你找个健康的女人,孕育一个我们的孩子吧。东方家总要后继有人,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现在唯一想要的人。”看着他的眼中慢慢浮起的恐惧,我轻拍了他一下“没什么事的,你知道我总是喜欢未雨绸缪的。我累了,先休息一会,不要打扰我。”
他应了声“是”,帮我把座椅放下,我便躺了下来,闭上了双眼。
朦胧中,我感觉到有一束白光在引领着我向前方走去。那光线明亮而不耀眼,温暖而不灼热。隐隐中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东方皓月,你该走了。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吧,那里有属于你的国家和亲人,有你该负起的责任义务。”我本能地答到“这里才是我的家,也有我的亲人,我为什么要到一个陌生的、我什么也不懂的地方去尽什么责任和义务?我不去”
那个声音逐渐地清晰起来“去吧,那里才是你真正应该拥有的世界,也是你躲避不了的。不用担心,我已经为你做了安排,也许到了那里我们还会再见的。”我喃喃地说了几句“不去”,便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