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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拥有的,我们珍惜的,我们失去的,三条逐渐靠近的线条,汇集成了复杂的人生。邀柒柒在很久的以后回想着,满足的或者残缺的,这些,都仅仅是过眼云烟而已。她这样给自己催眠,却一次又一次被心中的伤痕干扰了,只有不再去想,不再去想后来的所有,才可以平静地做邀柒柒。
那一天放学后,学校舞会。
邀柒柒一向热爱这种活动,当然少不了她,而他,也有些意外地去了。
偌大的礼堂,窗帘遮挡住了下午的阳光,只依靠着边边角角遗露出来的空隙,隐约地看清周围人的轮廓,再后来,有一些人买了学校提供的荧光棒,一片黑暗之中,闪亮起了点点彩光,忽明忽暗,煞是好看。礼堂内的椅子早就被拖开了,留下一大片空敞,舞台上不知是谁在播着动感的音乐,平时乖顺的学生早已随之沸腾起来。
邀柒柒习惯性地顺着节拍哼歌,她没有刻意地去寻找他的身影,她不是什么疯狂的爱慕者,只是很单纯地……爱他而已。别人都道,暗恋是件苦差事,而她,最终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跌进暗恋的陷阱。
最后她跟自己解释着,爱了就是爱了,无原因无借口,她恋爱了,尽管是"单相思"。
"柒柒,你过来玩游戏不?"朋友把她拉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靠门的位置,略微明亮一些。那里叠放着被拖开的椅子,其他几个朋友也坐在那里。
想都不想的,她就点头答应了,之后她常常思考着,如果那时候,她拒绝,并且继续跟着音乐疯狂,又会怎么样?
悲哀的是,这世界上,可以假设,但是不可以重开,没有后悔药,只有一直不停的思索。
"游戏规则很简单,这根笔转到谁哪里,谁就要无条件答应去做一件事,哪怕多尴尬的事情,都要去做,不可以拒绝。"
事实证明,邀柒柒的运气绝对不是盖的,在十个人里面,她荣幸地被抽中了。众人一阵嬉笑,当然也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带着半怜悯半期待的眼神看着邀柒柒。
"嘿嘿,你要邀请他,一起跳舞……"朋友说这话时,语气没多大浮动,但是嘴角的笑,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这群人,明摆着是看笑话的,尽管,是一个善意的笑话。
邀柒柒没有拒绝,她知道在此刻拒绝,只会让这群狐朋狗友提出更糟糕的条件,所以,她连话都没说,只是走到了他的跟前。
他也在和朋友说话,一举一动都让邀柒柒神情恍惚迷乱,心跳依旧错误着节拍,她不经意地笑了出来,而且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自己停止。
完了,你没救了,她的理智跟自己说,得到的却又是自己的一阵傻笑。
"她们逼迫我邀请你跳舞。"眩晕过后又平静下来,她惊奇自己可以找到如此烂俗的借口,听起来,她并不想和他跳,但是天知道她有多么地期盼!
"嗯?"他挑眉,依然潇洒。
"跳不跳舞?"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了,如果他不答应,怎么办?
"你知道我来舞会,只是无聊的。"
邀柒柒笑了,一颗心直线飞落深崖,"啪啦"一声坠进水流湍急的河,被冲得无处可寻。这是他的拒绝方式,礼貌地暗示着她。
"我想,那是一个拒绝?"在这一刻,失落已经不是最准确的单词了,她没有流泪的欲望,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属于过她。
一相情愿的单方向恋爱,到底是谁说的,爱情是不需要回报的?看来是时候,把这些哲理名言丢进垃圾桶了。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手伸了出来,"帮你敷衍朋友。"
邀柒柒始终低着头,任由他牵着,左一步右一步前一步后一步地,慌张之中依旧有序。他的手是干燥的温暖,握着的时候,有着轻微的安全感。
这种轻微,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失去了一样。
一首歌完,他放开了她,慢慢地走回了朋友那里,就好象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好象刚才的一切只是某天巧合的梦境,太过真实,却让她更加感觉到飘渺。
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礼堂的,高分贝的音乐依旧在耳旁回响着,从昏暗到恍然清明,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闭上,过了好几秒才能够勉强睁开。
"邀柒柒。"她转头,却发觉那个唯一能够引得她怦然心动的身影,就靠着门,等待着她。
"嗯?"
"我们是好朋友,对么?"他的笑容璀璨,他的声音像音乐一般动听,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坚固的铁柱,把邀柒柒拘困在"好朋友"的牢笼里面。
"我们是好朋友。"她只是悄悄地攥紧了右手,而后轻柔地重复着他说过的话,每一字每一词,如同燃烧,如此痛苦。
"……"他一时无话,只是眼睛里掩藏的欲言又止,全部地被邀柒柒收藏在了眼底。
静声叹息,她的微笑只能够僵硬地凝固在一个角度,"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别人都在传,你喜欢我。"
她愣了一下,不过几秒的时间,然后又恢复了自然常态,略微扬眉,"你相信么?"
他踌躇着该点头还是摇头,最后只是选择忽略掉这个复杂纠结的问题,"喜欢不喜欢,那是你的选择。对于我来说,你是我的好朋友。"
她选择爱他,他选择朋友。
世界没有像想象中一样轰然崩溃,没有巨大的晴天霹雳,没有心跳停止,也没有一秒钟的脸色苍白,或许从一开始,邀柒柒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只是在于何时承认而已。
暗恋如同飞蛾扑火,只知飞蛾热爱火,不知火焰的冷漠,最终,飞蛾葬身火海,却不抱遗憾,因为,她爱过。
世界一点点瓦裂成碎片,再由碎片变成细小的灰色粉末,天空是忧郁的蓝色,晴天也可以一样绝望着,白云选择漫无目的地漂泊,花和草选择无视并且继续存活,而邀柒柒的选择,却是在那一个周末,离家远走。
逃离这城市,逃离这季节,一个人流浪,就好象没有安全感的云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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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柒……"半晌,明茉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苏颜沫依旧面对墙壁,只是在微笑,错过和逃跑,留下的伤疤,让时间愈合,让从前的黑色,在迁移之中变成横过的一条粉红色伤口。
可是,错过了以后,若再遇见,那又是多么无力的心痛。她嘲笑着自己,这个时候,她应该安慰柒柒,而不是跟自己"无病呻吟"。
"茉,该你讲了。"邀柒柒深呼吸了几下,语调又恢复了平静正常。
"让苏颜沫先说。"明茉怔了一下,不太确定柒柒指的是"茉"还是"沫"。
"我无话可说。"苏颜沫的声音有些含糊,她在想事情,而且毫无诉说的准备。
"废话少说,快点。"邀柒柒又在欢笑,只是有些伤感的沉重,毕竟淡忘,遗忘,并不是说到就能做到的。
"我爱他,我以为时间不能拖移爱情一丝一毫,但是现在看来,我错得挺离谱的。他欺骗了我,他抛弃了我,我以为我忘记了,我以为我不会伤心了,我以为伤口愈合了,然后在某一天,疼痛却加倍地偷袭着。"
下一秒,永恒已灰飞烟灭,下一秒,寂寞已远走高飞。
下一秒,爱情已销声匿迹,下一秒,忧伤已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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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我只能说这些。"苏颜沫笑得很轻松,有没有人说过,想念是会疼痛的,疼痛是会上瘾的,而所有,是会习惯的。
"也许我才是没有故事可以说的那个人吧。"明茉望着天花板,黑夜里看不清她的眼神,只听着她的言语,闪烁着不懂的深层意义。
没有人逼迫她讲述故事,却听明茉已开口:"我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