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紫衣盈盈一笑，掩去所有情绪，“夫人，你上次吩咐我去买的笔和纸，现在店家暂时缺货，可能要等到下个月初才能买到。”

    “哦？”

    卿云还未出声，君无痕就感兴趣地挑了挑眉，蓝眸却直直地盯着紫衣。

    紫衣睫毛轻扇，有些幽怨地看了君无痕一眼后，低眉轻声道：“夫人素来写书只用蓬云楼所造的纸笔，而蓬云楼的分店在枫城里仅有一间，并且蓬云楼的纸笔一向好卖，经常缺货。尊主经常忙着宫中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了。而且……”

    卿云蹙了蹙眉，带着责备的眼神看了紫衣一眼，低声唤道：“紫衣，去看看冰梅汤有没有做好，刚刚弹了那么久的琴，有点口渴了。”

    “继续说下去。”

    紫衣看了君无痕一眼，又看了看卿云，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尊主每天都忙着离宫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没有怎样陪过夫人。夫人每天除了教无暇小姐弹琴，自己写书外就根本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而且夫人经常看着外面的天空，眼神不知有多羡慕那自由自在的白云，好像恨不得自己就是天上的白云。常常一望，就是一整天。”

    顿了顿，紫衣看了下卿云略带不悦的脸，斟酌了一下，继续道：“尊主，你这么爱夫人，为什么对夫人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呢？夫人最喜欢吃的菜是粟子鸡，这尊主知道吗？夫人早饭不喝白粥的话，那夫人那一天就不会有好胃口，这尊主知道吗？夫人晚上睡觉前都要弹一首轻柔的曲子才能够睡得着，这尊主知道吗？夫人夏天怕热冬天怕冷，没有冰和火炉，夫人的身体会变得很差，这尊号组又知道吗？”

    紫衣每说一句，君无痕的脸色就沉下一分，最后他的脸色难看极了，蓝色的眼睛里隐隐有些愧疚。

    而卿云的眼神先是不悦，但是随着紫衣每说一句话，她的眼睛慢慢地睁大了，满脸不敢置信，清澈的眸子里顿时溢满了惊讶之色。

    不可能！她从来没有告诉过紫衣她喜欢吃粟子鸡！这世上知道她喜欢吃粟子鸡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

    离歌！

    一个荒谬的想法在卿云心里缓缓扩散了开来。卿云此时身体里的每一条神经都在紧绷着，每一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的心在砰咚砰咚地乱跳，既有着不安又有着欣喜。她的身体内仿佛掀起了狂风大浪，所有情绪就像浪上的帆船，在随着大浪在海上漂泊，但却迟迟着不了岸边。

    蓦地，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她此时忽冷忽热的双手。

    卿云忍住心中的波涛汹涌，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安慰地说道：“无痕，真的没有关系。无痕肩上的担子很重，身为宫主夫人，我都没有帮上什么忙。而且无痕也有抽出时间来陪我，不要听紫衣那个丫头乱说。”

    “云儿……”握着她的手的力度又重了几分，君无痕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尊主，请尊主立即前往白虎楼，各个名门正派如今在白虎楼等候尊主。”

    君无痕眉头紧紧一皱，向卿云投向一个抱歉的眼神，立即迈起步子往外走去。走之前，看了紫衣一眼，眼神微微带着警告的意味。

    待君无痕走后，卿云微微眯了眯眼，随手拨了拨琴弦，幽幽地说道：“紫衣，为什么要这样说？”

    紫衣定定地看着卿云，一字一句地道：“因为夫人很寂寞！”

    “怎么个说法？”微微挑眉，卿云再次拨了拨琴弦。

    “尊主没有陪夫人，夫人整天除了写书和教无暇小姐弹琴外，就无可事事了。而且夫人弹的琴中，都有一股寂寞的韵味。夫人看天空时的眼神，让人很心痛。”

    卿云一怔，手指轻轻地拨了拨琴弦。

    紫衣心中一叹。她一旦被人说中心事，就会很自然地去拨琴弦。

    许久，卿云长长的睫毛一扇，里面波光流转，她幽幽地看着紫衣，“你很心痛吗？”

    没有察觉到卿云的不妥，紫衣大力地点头。

    “是的，很心痛。”

    卿云心一颤，琴弦上的手有些颤抖。

    “为什么心痛？”

    “夫人你很寂寞。”紫衣垂眉低声道。寂寞到他心痛。或许他原本就做错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从一个鸟笼换到另一个比较好的鸟笼罢了。

    卿云轻咬下唇，眼光落在不远处的紫衣身上。

    一身淡紫色罗裙，样貌清秀，那双眼眸……

    卿云垂下了眼睫，轻叹一声：“紫衣，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

    紫衣退下后，卿云低下头，如瀑的头发顺着肩滑落下来，垂落在玉琴上，发出咝咝的声音。

    许久，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在玉琴上绽开一朵明媚的泪花。

    “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