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诺大的厅室里唯有他沉稳的步伐碰撞地面而发出来的类似于极其古老的大钟在零时所敲响的声音。
如果是我所听到的,则还要加上另一种声响――我的心跳声。
哥哥穿过数位仆人,来到距离我几米开外的地方,双眉微蹙,沉声道:“小雪,不要逼我动手。”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他身后矗立的恶魔,泛着红光的双眸格外诡异。
那一瞬间,我仿佛望到了他模糊的灵魂,唯有那张戴着面具的脸清晰异常。
那一瞬间,我才发现,原来,哥哥是多么深沉而可怕的男人。
不知道是那种慑人的气势,是眼眸中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还是他冰冷低沉的话语,使我不自觉的,向后挪动着,身子抵到了楼梯旁的扶手,才恍若重获了呼吸的能力。
“过来。”
“……”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过去。不过去。
简单的选择却使我内心纠结一片。
我死死的抓住扶手,视线紧紧的锁定在我脚下的地面。
在我思虑之际,哥哥忽然迈开几大步,纤长的手轻易的捉住了我。
我能感受的到他的眼神在我身上游走,那隐藏在眼眸深处的熊熊烈火早已灼伤了我。
该死,被他骗了。
“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他用平静到不起一丝波澜的语调道出这句话。然后,拖着我往楼上走去。
每挣扎一下,捏在腕骨上的力道便更重一分。那些毫无作用的挣扎,就像是滚落湖畔的小石子,连波纹都未荡漾几分。
疼痛一点点渗入骨髓深处,那些痛极的苦楚、无言的惶恐化作某种液体,冲击着我的眼眶。它消磨了我的锐气,我顺从的跟随着哥哥走向楼上。
手腕处似是痛到麻痹般,失去知觉。
房间内。
哥哥转身关好房门,道:“小雪,把你的项链给我。”话语中隐隐透漏出一丝温和。
我一怔,有点不明所以。手,却条件反射般紧紧攥住项链的挂坠。
哥哥看到我的反映,似是有些不悦:“为什么不?”
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便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随意给人呢?
但,究竟为什么是“重要的东西”,我也不清楚。
话到嘴边,却又艰难的吞咽下去。
“恩……这个很漂亮,而且……而且戴习惯了……不戴别扭……”我胡乱扯出一些牵强的理由。同时,脸上还挂着一抹僵硬的笑容,希望以此遮掩住内心的慌张。
哥哥默不作声,眼睛深深的凝视着我,是那种仿佛可以穿透身体直抵灵魂深处的目光。高深莫测。
他突然低低的浅笑起来,手好似习惯性的抚上我的发丝。
“小雪还真是……”话音渐弱,消隐了后面的话语,随即又试探性的问道,“如果我送小雪一条更漂亮的项链,就不戴它了是吧?”疑问的话语,却是毋庸置疑的口吻。
我也不太在意,只是迅速的点了点头,希望他赶快将话题移走。
“小雪,对不起。”他郑重道,“刚才是我太生气了,有没有吓坏你?手腕,还疼不疼?”
我低垂着头,眼泪居然就这么落了下来。据说一只小兽,如果受了伤,它不哭也不叫,只会自己找个洞躲藏起来舔拭伤口,但一有人向它嘘寒问暖,它就受不了了……
其实很想去质问哥哥:你凭什么要禁锢我的自由?
其实很想去告诉哥哥:刚才的你好可怕啊。
其实很想对哥哥坦白:我和同学出去玩的时候,有“黑衣人”追杀我啊。
……
……
无数个“其实”,只因为其后接了“很想”,就使一切变得虚渺起来。
事实上,我什么也没说。
只是紧紧的抓住哥哥的衣襟,将头埋进他的肩膀,感受着他身上特有的清香,不住的低声呜咽着。
“好啦好啦,别哭了,乖,不哭。”哥哥柔声哄着我,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是我不好,但以后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晚回家了,知道么?”
“我有多担心……”
饱含孤寂的言语,使我不由得心中一悸,微抬起头看向哥哥――
哥哥的表情平静到极至,却又是悲伤到极至。
是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吗?
我看到哥哥的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