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麻烦你往那边靠靠行吗?这儿太别扭了!” 鲁英拍了拍左面那个架副方边眼镜正靠着座背闭目养神的男孩道。
那男孩睁开眼睛没有言语,将座边贴窗而立的一个类似于公文包的皮夹子抽出竖放在腿上继续小寐。
鲁英把脚下的那只大箱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可是箱子纹丝不动。
“喂,不好意思,请你再往里靠一靠。” 鲁英一边用手抵着箱子一边请求道。
那男孩眼睛也未睁一下,又向左边挪了挪。
“哎哟不行不行,我的这只脚还是无法着地儿,你还得动弹动弹。” 鲁英非常难受地擎着她的那条无处安置的腿道。
那男孩微微启动一下眼皮,脸上透出几许不耐烦,但还是往里蹭了蹭,并将两条腿叠了起来。
“天哪,总算舒服点儿了。”
突然,车子一个左趋的急转弯,一车子的人、物均向右侧倾斜,那位“方边眼镜”便不可自控地滑回了原位,刚刚叠起的腿也摔了下来。
“哎哟!看你又挤过来啦。” 鲁英快要窒息了,使劲推了他一把。
那男孩恼怒地瞪大了眼睛,想发作什么,又咽了回去,可是睡意全无了。
“我说你不会把身体坐直一些啊,一个人就占了半截车厢,别人还要不要坐了?” 鲁英并未被他的怒目圆睁所吓倒,高声叫道。
“我……我已经够挺胸抬头的啦!”“方边眼镜”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道。
大家听了他的冤言已经乐不可支,再看他双手交叉紧护着胸前的皮夹,身体崩得板直,一脸委屈相,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捧腹顿足。
鲁英居然也被逗笑了,她报怨道:“我这个地方最紧张了,又闷又阻,你们倒好,一个个人高马大的都抢了窗口坐,害得我掉进锅底儿啦!”
“这里只有人,没有马啊。再说,你以为我这里挺舒服,晒得很哪!”“方边眼镜”边说边举起皮夹去遮阳。
“是吗?那咱们干脆掉换一下,我这人天生怕挤不怕晒,你来坐这儿,怎么样?”
“我凭什么要……”
“嗨!宫宁,少说两句算了,何必那么一本正经。”车后座的一个男生梁新宽忍不住开口劝道 。
“就细(是),咱们好男不跟女子斗嘛。” 鲁英前边那个头发有点长、讲一口地方土语、但嗓音哏嘎动听的小男孩孟飞也回过头来插了一句。
“好男?”鲁英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瞅你那一头长发吧,不男不女的,是‘好难看’吧!”
孟飞旁边的一个样貌端庄、性情温憨的的姑娘偷眼瞧了瞧他,“噗嗤”一声乐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嘿嘿,解(这)叫艺绪(术)家头。”孟飞故作得意地朝后甩了甩头发。
“去去去,少在我面前甩你那白菜帮子。” 鲁英厌烦地直往后躲。
孟飞转过脸来直盯着她。
“怎么着,你鼓什么金鱼眼?” 鲁英毫不畏惧。
“我哪有你眼居(珠)子鼓?晃荡晃荡头都不行,就兴你抖搂你那一头萝卜缨子?”
……
于是,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免不了一场唇枪舌战,引得大家一阵阵开怀大笑。
忽然,有一种怪怪的声音打某一个角落冒起,逐渐清除了喧哗声成为独奏曲,大家竖起耳朵,摒息静听,寻声追所,源自左前方司机身后的大个子李世祥:他正戴着副耳机自我陶醉地跟着录音机唱《半梦半醒》呢,由于耳机作用,影响了正常听力,他发出的声音象是从嗓子眼儿挤出来的,忽而C大调,忽而B小调,阴阳怪气的,叫人哭笑不得。
“怎么跟哑巴学语似的。”
“鬼哭狼嚎!”
“噪音!噪音!”
大家边笑边打趣道。
“大个子”听不见大家的笑谈,依旧唱得很投入。
孟飞伸手在他的后脑勺上弹了一下,李世祥吃了一惊,扭过头来惊乖乖地望着孟飞。
孟飞扯下他的耳机:“我雪(说)哥,俺退票行不?”
“退票?”“大个子”歪着脑袋琢磨了片刻:“我的歌声不好听吗?”
“好听,好听,只有女的捂耳朵。” 鲁英右边的罗明答茬道,“此所谓男(难)听。”
惹得大伙又是一顿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