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如一番话，说得老太太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地疼，好像被人抽过似的。

    从小到大，快六十年了，从未有人敢这样同她说话。不管是孟府还是沈府，谁见了她不是恭顺的？就是这个嫡孙女，从前见了她也一直都是惧得连头都不敢抬，可为何今日突然就转了性子？莫非真是中邪了不成？

    老太太盯着沈相如，一脸的疑惑，一脸的难以置信。

    沈相如就还是那副老神哉哉的样子，一双红瞳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带着几分好奇，带着几分揣摩，好像人畜无害，却随时随地能张开獠牙，咬人一口。

    她对老夫人说：“既然没嫁，便不存在什么聘不聘礼。昨儿纪家老爷同我说了，那些东西都是送给我个人的，做为我身为镇国公府嫡小姐，能放下身段到纪府去坐个客的谢礼。这算是我一个深闺小女子与纪府的私交吧！沈府没道理苛扣，否则很容易被冠上一顶……”她琢磨了一下，“恩，官商勾结的帽子。”

    “四姑娘言重了。”许氏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更难看。“那些东西都还在公中，我一样都没动过，回头定连着清单一并送还到你的院子里。”

    这话一出口，那小妾卢氏先不干了，尖叫一声：“凭什么？”

    不等许氏开腔，到是老太太先明白过来，沉声道：“就凭我沈家没有官商勾结。”说话间，警告之色也向卢氏投去。一向爱挑刺儿的卢氏就也闭了嘴，不敢再多话。

    一时间，厅堂里的人都明白，沈相如这是吃定了沈家不敢将私嫁未及笄之女这档子事公开，更是吃定了沈家万不敢扛下一个官商勾结的罪名。

    纪家是大瑞首富，朝中不乏有人受其好处为其说话办事。但纪家存在，什么都好说，如今烧都烧没了，许许多多说不清算不明的帐，必然就要扣到他们头上。甚至一些陈年结不清的案子也终于有了替死鬼，那些官员皇子们，黑也能把纪家给黑个外焦里糊。

    在这种时候，镇国公府绝不能再跟纪家挨边儿。

    所以，那些东西，沈家给也给得，不给也得给。

    罢了，就当破财消灾。

    这是此刻厅堂中除了沈相如之外，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沈相如把宽大的袖子一挥，潇潇洒洒地走了。走出老远还能听到许天香的哭，和人们一句一句的议论。

    她心中冷哼，沈府啊，真有趣。

    只是她也有疑惑，比如那劈了六皇子的晴天雷到底哪来的？难不成真是老天爷给那对狗男女的报应？

    自顾地甩甩头，不信。老天爷要真是那样黑白分明，她前世就根本不会死得那么憋屈。可若不是老天爷……

    一个白衫蓝袍墨发紫瞳的身影在脑子里转悠了一下，她想起昨夜遇到的那个奇怪男子，想起在那男子大手一挥之下，纪府烧起的不灭之火。也想起二人并肩战斗席地而坐，还有那人体内存着的千年寒毒。

    不由得心念一动，莫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