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我脾气不好，不好到什么程度呢？”她双臂环在身前，微扬着头道：“昨晚在纪府，一个婆子对我出言不逊，还想动手打人。我觉得她甚是聒噪，于是拧断了她的胳膊，任她被大火吞噬，看都没多看一眼。”

    就是这句话，让沈家老太太彻底失了斗志，更让她想起就在刚刚，自己派去处理梅氏的婆子那双血淋淋的双手。听说，那是被沈相如用一根木簪生生穿透的。

    见老太太跌倒，许氏赶紧上前亲自将人扶了起来，她是主母，这时候不得不说句话了。

    “阿如，你也该懂事些，我们都能理解你因天旭的事情伤心，可你也不该如此对你祖母。她年岁大了，怎禁得起这样折腾？”

    “恩？”沈相如转看许氏，“我折腾什么了？不过陈述一个事实罢了，别人都没觉如何，怎就她吓成那样？难不成是……心虚？”

    这两个字一出口，老太太又是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就为自己辩解：“又不是我推他落水，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这话说得跟此地无银没什么区别，就连下头站着的一众人都觉得老太太本轮反应忒没水准。老太太自然也知言语中有瑕疵，她的心情很糟糕，血脉蹭蹭上涌，整个人都快要气爆炸了。可纵是这样，她依然得尽最大努力做出心平气和的样子来，同沈相如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我摔倒是自己不小心，同你们兄妹没有任何关系。”

    绝不能让沈相如纠着她心虚这茬不放，更不能承认自己是被对方刚刚那话吓倒。活了近六十年，老太太孟氏头一次觉得，生活竟如此艰难。

    下方，人们再次躁动起来，有沈华裳嘤嘤的哭泣，也有那些姨娘婶婶们的声声叹息。

    毕竟是条人命，不管他生时是聪慧还是呆傻，到底也在府里生活了十七年，眨眼就这么没了，实在令人唏嘘。

    许氏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地上的沈天旭，重重地叹了一声，而后一脸慈爱地对沈相如说：“阿如你放心，天旭是府中嫡长子，他的身后事母亲一定做主厚办，一切都按照镇国公府嫡长子的规制进行，绝不会亏待了他。”

    这话说得漂亮，将当家主母的气度体现得刚好。可那一向乐于给正房添堵的三夫人却冷嘲热讽来了句：“大嫂可真是菩萨心肠，你有这份心，怎的不在天旭还活着的时候好好表现表现？你但凡能对他好些，这孩子也不会英年早逝。”

    “弟妹这话说得不对。”许氏从啜泣中抬起头来，为自己辩解，“我身为一府主母，一向都视这些孩子为己出，哪一个也不曾亏待过。就是你们三房的几个孩子，每月公中也都会拨月例过去，而三弟的俸禄，是无需上交给公中的。”

    意思是说，你们不往家里交钱，孩子们每月还要拿我的。说白了，是我大房在养着你们，所以，该闭嘴的时候就得懂得闭嘴。

    李氏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反正她也就是图个嘴痛快，想说的也说了，让闭嘴也不耽误什么。

    然而，她是闭了嘴，沈相如却又开了口，她问许氏：“哪一个也不曾亏待过？大夫人，到底是你自己瞎，还是你觉得其它人都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