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最后是被赶来的下人和大夫一起给抬走的，走的时候躺在软椅上，周嬷嬷不停地给她顺着心口，她就在那一句又一句地念叨着：“堵心！堵心哪！”

    桃子冲着老太太的背影挥了两下拳头，“活该，堵死你！”然后转过身来跟沈相如说：“小姐，你说老太太怎么这么恶毒啊？人家都说隔辈亲，怎么那点子优良传统在她身上一点都没体现出来？”

    沈相如从地上站起，拍拍心口告诉桃子：“因为她没心。就算是有，也是颗黑心。”

    说话间，梅氏连同沈书画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接着沈相如的话说：“老太太欠下的帐可不止是那么些。”一边说一边将桃子拉到自己身边，叹息一声道：“这孩子的娘亲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从小跟着我一起长大的。原本我还是沈家主母时，一切都好，可自从我生下天旭，又下堂成为姨娘，不但自己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就连身边人也一个一个被沈家算计了去……”

    她想着那些已经过去十几年的旧事，依然好似发生在昨天。

    “那一年，老太太做主，将桃子的娘亲嫁给了府里的一个马夫。那马夫是个酒鬼，不但酗酒，还打人，桃子娘亲生产的头一天还在挨他的打。后来，那苦命的丫头生下桃子之后就死了，马夫带着我当初给的嫁妆离开了沈家去自在逍遥，听说还娶了几房小妾。”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地去抚桃子的头，“其实桃子不傻，只是有些憨，性子也太直，这些年跟着我们娘仨没少挨欺负。我是真拿她当女儿看的，所以，阿如，天旭，若真的打定了主意与沈家清算，那就别忘了桃子这一笔。”

    这是梅氏第一次讲起桃子的身世，当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当着沈家的五小姐沈书画。

    那沈书画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出，惊得张大了嘴巴。

    一向坚强的桃子终于忍不住，蹲下身下抱着双膝呜呜地哭。

    沈相如也蹲下来，轻轻拍着桃子的肩，“别哭，在这座镇国公府里，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仇恨仔仔细细地记住，然后把你失去的，一点一点再找回来。”

    一直没言语的沈书画也点了头，开口道：“没错，我娘亲也同我说过，这座镇国公府就是吃人的虎狼，每一个人都张着自己的獠牙等着咬断他人的喉颈。咱们要么与之为伍，要么就与之为敌，想要避世自安，是不可能的。”

    沈天旭听了这话，问了这庶妹一句：“那你们的选择呢？”

    沈书画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们没有与之为敌的本事，也没有与之为伍的心思。我们能做的，就只能是沈家着火我们不救，沈家倾倒我们不扶。我打从心里盼着他们早点死绝，只有他们死了，我们才能有生的希望。”

    沈相如笑了，拉着桃子站起身来，对沈书画说：“我很高兴，在这座府里还能听到这样的话。五妹妹，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过上好日子的。这一天，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