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怪不怪是你的事，正好今天你来了，我到是有件事要同你问问。”

    沈正初一愣，他不知道梅氏要跟他问什么，可再看梅氏板着的那张脸，就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心便跟着沉了沉。

    梅氏问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她说：“沈正初，我就想跟你问问，当你究竟是我自请下堂，还是你赶我下堂？”

    这话一问出，第一个打了个冷颤的人就是许氏。她心虚地看了沈正初一眼，抓在他胳膊上的手都在轻颤着。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失去现在这个位置。她是许家庶子所出的嫡女，能嫁给镇国公为妾已是攀了高枝，后来又做了主母，这对于许家来说简直是个神话。她绝不可以让这个神话破灭，任何人都不能将她从主母之位赶下去。

    她之前担心过沈相如变得强势之后会为梅氏争这个位子，而事实上沈相如也的确这样做了。不过后来听说是梅氏自己不稀罕，所以才只要了主母的待遇而没要名份。

    可眼下，她们居然提起当年下堂的真相，这要是被说穿梅氏根本不是自请下堂就完蛋了。

    当年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甚至还是她给沈正初出了主意，告诉他如何威胁梅氏。

    按照大瑞律，在正妻非自愿离位的情况下，妾抬妻位那可是触犯例律的呀！镇国公当然不至于被治罪，但她一介女流可就要背上一个毒妾的骂名，还会被官府辑拿。

    她绝不可以沦落到那般田地。

    许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沈正初，她不能开口，在这件事情上她绝不能多说一句话，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沈正初身上。

    沈正初接收到许氏的目光，这时候，他就算被打得再懵比，他也瞬间就明白了梅氏这个问题如果回答不好，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就算不是灭顶之灾，那也能在镇国公府的匾额上蒙一层干灰。

    镇国公，世袭的超品一等爵，说着好听，可实际上就是个空架子。这爵位传到如今已经第四代了，当年的辉煌和权势早就在岁月的流逝下消灭得所剩无几。到了他这一代，是他自己努力建设、摸爬滚打剜门盗洞地又将镇国公府的威风给撑了起来。特别是前两年南方国土的一场洪涝灾害，是他不要命地亲自南下坐镇指挥，并且取得了极大的成就，终于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占据了一席之地，甚至如今都能跟左右丞相平分秋色。

    所有的这一切，他都赔不起。

    沈正初顶着胖头肿脸，迅速地将事态分析了一遍，终于拿定了主意。

    他给了许氏一个安抚的目光，然后咬着牙转了个方向，半趴着对向梅氏，苦着一张脸说：“羡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被天旭的病闹昏了脑子，以至于那两年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做了许多糊涂事。羡梅，我承认是我逼你从主母位上退下来的，这个事情我瞒了这么多年，心里头一直都有愧于你，有多少回我夜里睡不着，都走到这院子门口往里头看，一看就是一宿。我想跟你认错，可我放不下这张脸面，这才一拖再拖，越拖，就越是没脸见你。羡梅，我也有苦衷，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说到这里，堂堂镇国公，竟俯趴在地，前额点土，呜呜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