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空没打算瞒她，于他来说，这天下没有什么事是与她之间不可说的。他只是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可听说过，一梦绘天下？”

    她摇摇头，对于这个世界，她所知到底还是太少了。虽也翻阅过不少书籍，可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让她分心，以至于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了解这个世界。

    “什么叫做一梦绘天下？可与那位东方先生有关？”

    “有关。”他告诉沈相如，“蓬莱阁主东方渊，掌天下讯息，握世间谍密。东方渊与我是四百多年的旧识，却并不是他本身活得长久，而是因为东方家族有一个强大的秘术传承，即每一位家主离世之后，都会通过这种秘术，将自己一生的记忆全部植灌于入一任家主的脑子里。他是这一任的家主，却有着四百多年每一代家主的记忆，所以他是他自己，也是他自己的老祖宗，每一代家主所有的记忆与思维他全都知晓，一如发生在自己身上。”

    墨空的话让沈相如深感震惊，世间竟还有这样的秘术，承袭了家族每代家主的记忆和思想，自己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拥有如此境遇的人，该是以怎么样的状态来面对这个天下？面对自己的人生？

    墨空的思绪也跟着陷入回忆，他想起当年因那一梦绘天下而起的震惊……“所谓一梦绘天下，与你所见的这副画一样，是东方渊……不，不是东方渊，而是东方家族的第一世家主。他叫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做了一个梦，在他的梦里，仙灵不在，天地无灵，所有修者失去漫长寿元，所有法宝分崩瓦解。他将这一切绘在一副画里，人类从出生到长大，再到年老离世，寿不过百年。”

    他又端起一碗酒与她相碰，再次一饮而进。

    “画上所有人都在哭，在祈求老天。无数大神通修士相继离世，眼中全是不甘。却唯有本尊一人傲立于世间，不老不死，不伤不灭。他将那副画拿给我，面上尽是绝望与恐惧，他说这梦是真的，以梦入道，这是东方家族与生俱来的本事。可是本尊没信……”

    他面上现出懊恼之色，她看在眼里，心有些疼。

    “不怪你。”她在桌上握住他的手，“即便你信了，凭你一人也无力回天。既被他梦到，那便是上天注定的事，你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墨空苦笑，“是啊，信又如何？天地灵地流逝的那一刻，本尊立于登葆山顶，穷及毕生修为想要挽救那场大劫。世人都称我为尊，以我为傲，将我视为这天下最后的希望。可惜，却连我也阻止不了灵气流失的脚步，勉强拖了三年，也不过就是给那些家族拖了些安排后事的时间罢了。灵气最终还是彻底离开这片天地，自此，世间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所谓一梦绘天下，就是这么个绘法。

    沈相如拧着眉，认真思考着这件事情，半晌，她告诉墨空：“东方家的人，应该是有一种预知未来的能力，能够在梦中见到不久之后的将来。人们管这种能力叫做先知，古往今来，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并不少。”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指向那副画。

    “墨空，既然他是先知，先知到连四百年前的那场巨变都能够预知得到。那么，这副画，又怎么可能会是无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