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陛下。”

    明光殿内，光线明亮柔和。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跪在铺着西域驼绒地毯上，内心在打鼓，不知道皇上叫他来是个什么意思。

    殷九凌正垂眸翻阅手中的帝王起居录，短时间内没有搭理老太医。

    殿内只剩下极轻的翻页声，老太医不敢再继续吭声。

    他接的差事太敏感棘手，皇后的胎，皇上态度暧昧不明，是弃是留尚且不明确，整个御医院的人，都是能躲则躲。

    皇后不受宠，众所皆知，凤大将军和几位小将军掌握重兵，皇上能安心吗？

    皇后若诞下小皇子就是嫡长子，名正言顺的储君，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储君传嫡长，避免兄弟相残，夺位之争。

    可有凤家这么难啃的骨头在，皇帝能让姓凤的皇后生下孩子吗？何况皇帝本身也非嫡长子继位。

    若是以往，或许大家也就想想，但自打皇后怀胎，皇上除了指派几个人伺候，前后这么长时间，根本没去看过皇后几回，相反前往月妃娘娘蟾月宫的次数不少。

    皇帝如果打算留下这一胎，后宫也是个龙潭虎穴，原本照顾胎儿的太医就承担着风险。

    若是皇上真不打算要，那孩子没了，他这个负责的太医首当其冲得灭口，能不连累背后家族已经算是万幸。

    怎么都是个难解的局，他的头顶时刻悬着一把刀。

    老太医心中思绪万千，殷九凌目光盯着手中的起居录，没有抬头，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情绪。“起来吧。”

    “谢皇上。”老太医跪久了，起身有点困难，一旁的李公公连忙去搀扶。

    “皇后的胎如今几个月了？”殷九凌的目光停留在起居录的其中一页上。“具体时间。”

    老太医对这些情况还是十分了解的，恭声应道：“两个月，前后误差在三日之内。”

    “有把握吗？”殷九凌拧眉。

    “微臣能够从娘娘脉象得知大概时间，具体日期可从娘娘日常习惯中看出，妇人有孕，生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老太医心中暗骇，皇上为何对皇后具体怀胎日期如此在意？竟然要具体到某一天！

    他额头冒汗，努力不让自己多想，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殷九凌盯了他一眼，眼神平静。“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老太医倒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明光殿。

    殷九凌翻看两个月前的起居记录，两个月前的前后三日，六天时间，记录他宠幸过一人。

    当时，他已得知月妃有孕，一直宿在她的宫殿，未曾前往其他宫妃殿中，而月妃的月份尚短，他自然做不了什么。

    加之那几天，靠近他亲生母亲的忌日，他没有什么心情去别宫寻欢作乐。

    母后在他和三哥幼年时便病逝了，原因是生他时损了身体元气。

    他和三哥年纪只相隔一岁半，生完三哥后不久，母后身体尚未恢复到最佳状态便又怀了他，彼时太医说他母后不适宜再孕生产，父皇本想遵循太医的意见，但是母后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