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醒醒。”

    明月并没有睡的太沉，她一晚上都在浑浑噩噩的做梦，心心念念的，全是女儿，时睡时醒，老婶就这么轻轻一唤她，就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吗？”明月迷迷糊糊地问。

    “天还没亮，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用功的人，不分白天黑夜，闻鸡起舞、起早贪黑，要想学到真功夫，不付出点血汗怎么行。”老婶在她耳边念叨说。

    “老婶，你要我陪你练功吗？”明月问。

    “不是让你陪我练功，是我要将我的看家本领教给你。”

    明月从床上做起来，问:“我现在练功还来得及？”

    “不是练功，”老婶神秘地说:“经过几天的考验观察，我觉得你孺女可教，我已经决定了，收你为徒，把我的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明月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你要教给我医术？”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忍辱负重留下来陪你。”

    明月心中腾的燃起学医的热情，可是转眼就冷却下来:“我是个刀架在脖子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刀起头落魂归黄泉，您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你不是还没死吗，而且我有预感，你不仅死不了，还能活的长久。”老婶将明月拖下床，一边胡乱往她身上加衣服，一边道:“我的医术，都是我呕心沥血而得来的，我不会随便传给别人，不过你不同，你不仅聪慧好学，还有一颗仁心，你这种人行医，才能给老百姓带来福音。”

    明月苦笑:“我何尝不想做一介民妇，别说让我给穷苦老百姓看病了，就算是苦死累死分文不取我也心甘情愿，要真有这个机会，明月绝对不会推辞，披星戴月也要跟您学一身医术，可是我的现状你也看到了，我都自身难保了，就算学的华佗的全套本领又如何，还不是带到棺材里去。”

    老婶看着明月的眼睛，认真道:“昨日有一个皇子被流放，两个妃嫔被处死，他们的性命都朝不保夕，谁又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呢？只是蝼蚁尚且偷生，你就不能尽力多活一天是一天。还有，你我身处乱世，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把医术传授给你，多一个人懂我的本领，我也早一点安心，就算将来遇到不测，至少还有一个传人。”

    老婶一本正经，言之成理，明月不确信地问:“我真的可以学你的医术。”

    “你就是我的第一个弟子，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一个可以让我顷尽所学的徒弟，只是，我要求很多眼光很高的，你恐怕也是我收的唯一一个徒弟了。”

    这就是老婶为何非要与明月黏在一块的原因。缘分就是一件这么奇妙的东西，有的人，相处了一辈子，也不过是见面点头寒暄招呼的关系，而有的人，相见不过短短几天，就可以让人推心置腹将他作为知己。老婶说从她第一次见到明月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这人无比亲切，相处不过一日就打算将医术传授于她了。

    老婶还说，因为宫中觊觎她医术的人太多，她收明月为徒的事情，只能她们两人知晓，而教明月医术。也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尽行。

    明月本来就求知若渴，领老婶一劝解，马上同意她所有的要求。所以天亮前、夜深后，就是老婶传道授业之时。

    老婶先拿出一本书给她:“医术你已经略懂皮毛，入门这一课就省去了，下面给你一天的时间你把这书中的内容背扎实了。”

    老婶竟然还藏了一本医书进来。明月翻看了一下，还好她在太医院背过一本医书，这种书，无非是大同小异，应该不会太生疏。

    看到书上的内容，她傻眼了，里面有许多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药草名称，而且用法千奇百怪，拗口的很。书的名字也很特别，叫《针灸瘤疣论》。

    “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你背熟了，我再教给你其他部分，记住，一定要背的滚瓜烂熟。”老婶交待过后，自己打了个哈欠，回床上睡觉去了。

    借着蜡烛乳黄色的晕光，明月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读下去。

    “六邪入侵，客于经络，阴阳失调，七情内伤，津液不化，禀赋不足，多好发瘤。扶正祛邪，是为针刺，关元、大椎、气海、命门、足三里、神阙、膏肓、夹脊、背俞、督脉酌情选用四五穴。血淤经络、痰浊阻窍，则以药疗，远橘叶、沉香、旋复花、红花、水蛭、丝瓜络、全蝎，滋阴补阳，祛毒正虚。”

    读第一遍，明月满脸茫然，读第二遍，她略感开窍，读了第三第四遍的时候……

    皇宫内没有鸡鸣，打更的还是有的，当深夜最后一次更敲响过后，东方已渐渐现出鱼肚白。

    老婶一跃而起，蹿到还在捧书读的入迷的明月身边，问道:“读的怎么样了？”

    明月将书合上，笑道:“老婶，我背给您听。”

    她脸上的忧愁阴郁已经消失殆尽，此时的她，自信端庄，一脸明媚。读书果然是个好活，能让人获得宁静满足，暂时忘掉烦恼。

    “说来听听。”老婶满眼的怀疑。

    “瘤恶瘀肿，燃艾施灸，将艾置于腧穴，脓疮者艾置于皮肤，至艾燃尽，皮肤灼伤，形成灸疮，七日灸疮脱落，留下瘢痕。”

    “草药为主，燃艾为辅，两者不能，点燃施灸。毒常四种，外感邪毒，脏腑热毒，气滞血淤，痰凝湿聚。”

    明月眼睛不眨一气说完，老婶也眼睛不眨呆愣成傻瓜。她从年幼入行，得父亲衣钵，十几年的苦心孤诣，就让明月三言两语领会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老婶惊讶地问。

    明月回敬她四个字:“凝气静神。”

    “不止这些，”老婶拍拍明月的脑门:“还要必须这里聪慧，果然是孺女可教孺女可教啊。”老婶由惊讶转为狂喜，仰天长笑三声。

    明月以为老婶会狠狠地夸赞自己，却见她不发一言，将书拿至蜡烛前，点燃了一角。

    “老婶。”明月惊呼，欲上前抢夺。

    老婶拦住她，等待那书燃烧殆尽只剩下一推灰烬，才说道:“你已经领会到了其中真谛，以你的聪明，想必会记的长久，这书留着，落入奸佞人的手中反为不值，不如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