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午，长安第一酒楼一楼内熙熙攘攘，全是人来人往的食客。相比之下，二楼的雅间就安静许多，虽然全部预定了出去，客人都在包间内，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既不被打扰，也影响不到他人，很是畅快淋漓。

    一楼大堂主要是来吃饭的，二楼、三楼的包间，则大都是会客、谈生意、都城名媛聚会之地，来往的大都是一些隐秘之事。

    二楼临街的一间房间内，明月正焦急地来回走动，时不时来到窗子前，看一眼外面的大街。

    当她看见司马朗骑着高头大马从街道另一头缓缓驶来时，眼睛一亮，直直地盯着他看，直到他走的近些了、看清他身后的一匹青马上坐着的那人的脸，才松了一口气。

    那张令人憎恶的脸，正是郭耀。

    明月正襟危坐，等待那人的到来。

    不多时，门就被推开，郭耀疑惑着走进来，看到里面等他的人是明月更是吃惊。

    刚下朝，他就被司马朗拦住，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他问要见的是谁，司马朗还卖关子说到了就知道了。

    他不敢拂去司马朗的面子，只得答应前来。一路上，他都在猜测要见的人是谁，雪贵妃事件，为撇清关系，他对皇家的人避之不及，与他来往密切之人并不存在。

    看见明月，郭耀露出憎恶的神色，她在宫中搅起的风浪他早就耳闻，对于这个不安分守己的前妻，他早就想出手教训了。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郭耀一个箭步冲到明月面前，张口就骂，并且高高扬起了手掌。

    明月清楚地记得她挨过郭耀的一个巴掌。

    “啪！”郭耀的手还没有落下，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郭耀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女人，竟敢出手打他！

    他记忆中的庾月娘，胆小怯懦，谦卑恭顺，一直唯唯诺诺如老鼠一般卑微地存在。她恪守妇道，以丈夫为天，他说一，她绝对不敢说二。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这么大胆，敢动手打自己的丈夫，哦不，是前夫。

    郭耀下意识地捂住火辣辣的左脸，脑子还未缕清是什么状况，右边脸颊又挨了一巴掌。

    “你好大的胆子。”他怒斥道。

    明月冷笑:“这两巴掌，一掌是替庾月娘打的，打你联合郭母，毒害刚刚出月的发妻，打你贪慕荣华，丧尽天良赶尽杀绝。这第二掌，是替凝苒打的，你身为亲生父亲，只生不养，还视女儿为眼中钉肉中刺，派人杀害女儿，让幼小的孩子屡次身陷危险。你的行为，着实令人发指。”

    明月比郭耀矮了半头，她双目含怒，傲然挺立，口中振振有词，句句掷地有声，让郭耀自惭形秽矮了几分。

    郭耀终于回过神来，怒道:“这一切，都怪你不知死活，既然捡了一条命，还不滚的远远的，找一处偏角苟且偷生，非要跑道长安来坏我大事，反而怪我无情。”

    明月冷然:“你本就是一个冷酷无情、心肠歹毒、恬不知耻的小人，我这次让你来，也不打算与你讲道理，你以为要不是为了凝苒，我会来见你？”

    原来是为了凝苒而来，郭耀不屑地笑道:“为了一个女娃，你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直接问我要去了就是，你以为我愿意将她养在府里？就是你们母女，差点害得我身败名裂、前途尽毁，我看见她就心烦。不过看你这么在意那个孩子，我突然改主意了，想要回你的女儿，除非你跪地磕头求饶，直到我满意了为止。”

    明月“哈哈”狂笑了两声，这样无耻下作之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竟然一下子遇到了两个，一个还曾与她的前身关系亲密、共同诞下一个女儿，虽然她不记得月娘与郭耀的种种，可就凭他们曾经是夫妻，想想都觉得恶心。

    “郭耀，你这么一说，我也要改主意了，我本来念在你是凝苒的亲生父亲，是打算留你一条命的，现在看来，倒不如取了你狗命，也算是为这世间除去一股浊气。”

    郭耀脸色铁青，满脸的轻蔑:“就凭你？你以为傍上了十六皇子，就等于有了靠山，我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

    明月注视着这个无耻至极的男人，冷冷地说:“你与雪贵妃私通，就凭这一条，就能让你五马分尸。”

    郭耀大惊失色，他与雪贵妃私通一事，瞒得密不透风，就连家母他都不曾告诉，月娘的消息，从何而来。

    郭耀定了定气，阴狠道:“你就不怕皇上因此灭我九族，你和你的女儿，也在我九族之内。”

    明月对这个三观尽毁的男人简直恨的牙痒痒，恨不得立马手撕了他。她压下心中火气，耐着性子道:“区区与一个罪妃私通，还达不到灭九族，我与你早就恩断义绝，至于凝苒，她的嫡母是沈小姐，关系到朝中一品大员，岂是你等可以连坐的，要说皇上真的发怒起来，将你郭耀老巢一窝端了倒是极有可能。”

    “你……”郭耀又气又怒，却不知如何反驳，只语气不连贯地问:“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要怎么做？”

    明月咄咄逼人:“我要你做两件事，第一，主动向皇上上奏，说你不才，为表忠心，愿去燕赵之地磨练，无召不得回长安。”

    “第二，限你半日之内将凝苒毫发无损地送至我身边，今生今世，你与她都不得见面，更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她是你的女儿。”

    第二条，郭耀可以欣然接受，但是第一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答应的。燕赵属于边疆，路途遥远，披荆斩麻、路过重重瘴气之地能否安全到达暂且不说，燕赵环境恶劣、生存艰难，又不得安宁，经常爆发战乱，说不定哪天敌人攻进来，他的小命就没了。

    “月娘，”来硬的不行，郭耀的口气软了下来:“你是知道我的，我自小闭门读书，哪里吃过苦，去燕赵，我怎能受得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凝苒不就没了父亲，她小小年纪，就会落个克父的名声，将来怎好找婆家。”

    真是人至贱则无敌，明月差点要被他恶心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