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歌惊恐的睁大眼睛，双手不受控制的捂住了脸，身子连连向后倒去，于是忙一把扶住了机械室的门。

    未央毫无生命迹象的仰面倒在地上，身边是一滩血水——或者，已经不能用“一滩一滩”来形容。胸口矗立着一把深入身体半截的手术刀，脸色比这周遭的墙壁还要白，嘴唇乌紫。宁歌的眼泪喷涌而出，就算她是个没有任何医学常识的人，也可以料到未央这样的伤势是凶多吉少。

    安然愣愣的立在一边，仿佛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惨景。几小时前，未央分明还是好好的，还在跟自己撒还在跟自己甩小脾气。皱皱眉，这才意识到胸口巨大的疼痛，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强大的晕眩感袭来，努力克服着这样的晕眩，缓缓蹲下身，抱起毫无生息的未央。低低地唤了声“央央”，却发现怀中人没有任何的动静。他这才如梦初醒，一把将休克的未央从地上横抱了起来，直奔急诊室。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现在，一定要已外科医生的身份来控制自己的理智。一面又喝斥宁歌去打电话，通知上官浅。虽然不想承认这样的现实，但是从未央伤口的出血量来看，只怕是伤及了心脏。他还没有那样的勇气还没有那样的准备，也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亲手医治自己最爱的人。

    入夜已深，医护人员很少。先前的护士才来医院不久，被刚才的一番情景吓的不轻，这会哆哆嗦嗦的准备着紧急手术的器具。将未央安置在手术台上，安然有瞬间的恍惚，心脏不能受自己控制，他觉得那种痛就要将自己吞噬，双手使不上一点的气力，脚下也开始发软。思绪不能自己的无限蔓延，如果，如果，未央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了，那会怎样？

    而急诊室的门外，宁歌坐立不安，原地徘徊，眼神不时扫过急诊室亮着的灯，心里的不安寸寸加深。十指纠缠，屏住呼吸，恨不得当即冲进急诊室去一看究竟。Jin担心宁歌身体痊愈的状态，再想想那边未央重伤的昏迷不醒，顿时觉得这样的场景简直比电视剧还“波澜壮阔”。拍拍宁歌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凑到她耳边轻声安慰着：“放心，未央不会有事的。”

    但事实是，谁都没有这样的把握。

    所以在宁歌眼见着安然狼狈的冲出急诊室的刹那，她没有丝毫的讶异。她看见他连站也不能站稳，一出来，就顺着墙壁绝望的瘫在地上。整个人，像大病一场的病人，亦是没有丝毫的生气。双眼似乎没了焦距一样，直直的目视着地面。双唇紧抿，似乎是在咬牙克制什么。

    “安然。”宁歌小声喊着，蹲下身，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安然这才抬起头来，红着眼，眼里噙满了泪水，就要泣不成声：“我……我做不到……”未央的伤势，比想象中来的还要厉害，心血管主动脉受到重创，失血量已将至2000cc，作为专业医生，他深知这样下去未央必死无疑。这是难度系数无法比拟的手术，他没有把握，甚至没有一丝的把握。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未央在死亡边缘游走。

    “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安然一遍遍发问，情绪就要逼至崩溃。

    “安然！安然！你听我说！”宁歌晃动着他的肩膀，竭力让他冷静，“安然你冷静！听我说，现在只有你能救央央！我问你，你当医生的初衷是什么？”

    可是任凭宁歌怎样说，安然只是拼命的摇头，对于宁歌的发问，根本就无心回答。

    “安……安医生！不好了……”护士急急冲出来，结结巴巴的叫喊着。

    于是所有人看到的情景，就在众人眼前，未央的心电图曲线缓慢划成了一条平行线。

    安然见状，终于控制不住，哭喊着冲进急诊室，所有的人拉都拉不住。只见他疯了一样的奔向手术台，一把抱起深度休克的未央，声音嘶哑的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未央的鲜血染红了安然雪白的白大褂。无论身边的宁歌，Jin，护士怎样劝阻，安然死都不放手的抱着未央，把她抱的紧紧，不愿意交给任何人。

    宁歌哭倒在Jin怀里，手足无措，她不相信，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失去未央。

    Jin红了眼，轻抚着宁歌的脊背，亲吻着她的头发，也是找不出对策。

    事情找不到任何的转机。

    走廊的尽头再次传来匆忙焦急的脚步声，宁歌擦擦眼泪，抬头望去。终于看到上官浅夫妇的到来。上官浅脸色凝重，健步如飞；上官妈妈不时啜泣，一路小跑。

    所有人都跟见了救星一样，纷纷让开一条路。

    上官妈妈看见宝贝女儿置身血池一样的横躺在安然怀里，再看看没有起色的心电图仪器顿时晕倒在地。

    宁歌和Jin连忙伸手接住，手忙脚乱。

    上官浅周身一震，以多年的临床经验，他深知自家女儿现今正承受着多大的痛苦。眼圈微红，哽咽的喊出安然的名字。安然这才缓缓抬了头，茫然的看着上官浅。

    “准备手术。”利落的四个字后，上官浅转身进了消毒室。

    “安然！振作起来啊！央央现在需要你啊！”宁歌不死心，依然在一边安慰着崩溃了的安然。

    “你不明白……你不知道，她伤的有多重……我，我什么都做不到……央央她会死掉的……”话还没说完就失声痛苦了起来。平日了所见的冷漠理智，荡然无存。

    “央央在那里看你……她在等你救她啊……你当医生的初衷，难道不是为了她吗？”宁歌见安然的情绪在听到自己这些话的时候微微有了起伏，于是趁热打铁地说着，“你当初选择读医大，选择当医生，都是为了央央啊！你当医生，就是为了不让她受伤害——就算是受伤了，你也能把她医好！你的初衷就是为了她！你当医生，你所做的一切统统是为了她！你现在说放弃，央央她自己都还没说放弃呢……”宁歌深情哀伤，隨即抓起安然的手，把他往起来拉，“你给我起来！你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根本没资格爱她！”

    “安然。”上官浅的声音传来，“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医生。”淡淡的一句话，却直重安然要害。就算现在受伤的不是未央，他也要一样医治，因为自己是医生。医生的天职就是挽救病人垂危的生命！就算不是未央，现在也应该为挽救病患生命，阻止死神步伐而做出努力。

    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的样子，不能用“狼狈”来形容。嘴唇被他咬破，渗着血丝，浑身血渍，也像名负伤的伤员。

    宁歌看着他游魂般，重心不稳的迈进急诊室，心越发揪了起来。

    红灯的亮起，预示着手术的正式开始。

    陪着Rosa敷好了药，希洛不满的念叨了一句：“今年的平安夜还真是过的特殊啊！”

    Rosa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一路上，希洛搀扶，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那不是Jin吗？”Rosa指指前面。

    “Jin！”希洛喊着，“怎么，翘了工作来陪你老婆啊！”话音刚落，就看见宁歌泪水涟涟，憔悴异常的从Jin身后走了出来。

    “这……这是怎么了？”希洛诧异，看见两人都是要死不活的表情。

    宁歌边流着眼泪边默默打量一眼希洛，片刻，跟想到了什么一样，冲上来一把揪住希洛的衣领：“你父亲，你父亲……希洛，你父亲也是外科医生对不对？也是最好的心血管外科医生对不对？！”

    “Faye，你冷静点……”Jin从身后一把抱住宁歌。

    “怎么了……”希洛抓抓脑袋，完全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Jin忖度片刻，缓缓吐出一句话：“未央……出事了……”

    希洛只觉得从头到脚一阵冰凉，嘴巴张张合合，震惊到说不出一句话。

    “希洛！快……快给你爸爸打电话！求他救救未央……”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