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长街如洗。

    这是一个士农工商，等级鲜明的社会，而生活在这金字塔底层的人们早已不堪重负。

    夜，来临。

    酒馆的伙计收了门口的招牌，准备打烊。从酒馆里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子，眉清目秀，锦衣缠身。在他身后跟了六个护卫。此时的天空星无痕月无光，唯有那北风的咆哮声响彻天际。

    近来连着的几起凶杀案弄得城里人心惶惶，那些有钱人几乎都请了江湖人士来作护卫，可杀戮却丝毫没有止息的迹象。同时，江湖谣言突起，彷佛又要将人们带会十多年前的那场杀戮中去。

    那公子出了酒馆往走在大街上，昏暗的长街上，只有两只灯笼发出微弱的光线，借着酒意哼着小曲，那公子丝毫没有觉察到死忘的来临。那六个护卫围成了一个圈，手摁在了剑柄上，彷佛时刻准备出手。

    “笃、笃笃……”远处迎面走来一个打更的人，低着头，披着斗篷。那为首的护卫拔出了腰里的剑，低声道：“小心点，来人不简单。”那打更的人越走越近，越走越快，长长的斗篷遮住了他的双腿，仿佛幽灵在空中漂浮一般。

    那为首的护卫大喝一声：“来者何人？”那打更的冷冷道：“杀人的人！”像是地狱的使者。

    ……

    天空又飘起雪来，红雪渐渐地成了白雪。七具尸体横躺在路边，逐渐被雪掩埋，没入了这雪白的天地中。

    有时候，消息会传得很快，仿佛瞬间便会传到一些人的耳朵里。

    九爷在厢房里，饮酒坐怀，好不悠哉！突然走进来一个少年，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九爷随即报以一笑，笑得很生硬，却发自内心。他摆了摆手，示意少年可以出去了。

    其实，这个九爷在江湖上的名气并不是很大，因为他所有的事都是身边那个少年为他打理的，至于这个少年是何来历，估计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只知道他是一条忠诚的狗，只会履行主人的命令，绝不会反驳。

    这年头，虚伪的人不少，忠诚的狗不多。

    大堂之上，一位母亲怀抱着一具冰凉的尸体，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把姓陆的给我叫出来。”一个男人大怒。师爷唯唯诺诺地点着头跑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一位身着官服的人跑了出来，低头哈腰道：“下官失职，下官该死，请王爷饶命。”

    那王爷“哼”地一声，道：“饶你狗命能换回我儿性命吗？”说完拔出一旁衙役的佩刀，便往知府的脑袋上砍去。眼见知府的性命便在顷刻，突然一柄飞刀击落了那王爷手里的单刀，飞刀上系了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信上赫然写道：“好自为之，不然，血洗王府！”那王爷颤抖着将纸条收入衣袖，咬着牙齿道：“走，回府。”说完，恨恨地将单刀掷在了地上。

    王爷走后，知府仍心有余悸地坐在地上。师爷将知府扶起，道：“大人，如今如何是好？”知府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叹了口气，道：“看来是到了生病的时候了，传出话去，就说我得了怪病，需要静养，来者一律挡回。”师爷道：“下官明白。”

    很少有人可以引领一个时代，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是时代造就了人类。屈服于时代，亦就是屈服于命运，光芒被平凡所取代。

    袁杰配上刀，戴上了官帽，走出了衙门。初冬的第一场雪，虽然早已经停了，但寒气却依旧停留在大地上，任残阳挥之而不去。在小店里打上一壶酒，边喝着酒，边巡街，倒可暖暖身子。

    穿过聚富赌场便是北城，这里的人很少，除了几户养马的人家就没什么人了。而再往北便就出城了。

    袁杰的酒量并不好，才喝了没几口脚步就显得不怎么利索了。“哟，袁老爷，巡街呢？”说话的人是个叫花子，常在北城这一带转悠，听说还是聚富赌坊的常客，但谁都不知道他的钱是哪来？！袁杰点点头，他似乎对每个人都是这般的客气，道：“嗯，巡街呢，今儿怎不去试试手气？”叫花子抖了抖不怎么干净的衣服，道：“最近走了背运，十赌九输。”袁杰摇摇头，沉默地走开了。

    一架马车由西向东急驰而来，赶车的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花白的头发下是一袭白色的大氅，几乎与这雪白的天地融合在了一起。

    就在马车驶过袁杰后不久，又有三骑紧跟而来。咋一看，马上的人各个身负武功，而且都是些狠角色。袁杰心想：难道是冲那老者而去？于是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双脚总跑不过四蹄，等袁杰赶到时，那老者已经被三匹馬围在了中间。袁杰倒吸了一口凉气，藏身于一旁的竹林之中。只听得那手拿单刀的人厉声道：“老头，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兄弟三人便饶了你性命，不然休怪我们辣手无情。”

    袁杰看着那三人手拿的兵器，微微一笑：“原来是这兄弟三人，没想到还活着。”

    只见那老头缓缓地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短笛，道：“在下已经整整十年没有杀过人了，可既然三位一味的咄咄相逼，老朽也只好献丑了。”老头说话很慢，仿佛稍一快就会吹落几颗仅剩的牙齿。

    那手拿单刀的人果然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刀锋一侧便径直冲了过去。刀已经落地，人早在倒地前就已经死了，怎么死的？谁都没有看见。

    老头仍坐在马车上，一只手仍握着缰绳，只是另一只手上的短笛不见了。老头道：“他死了，给他收尸吧。”

    马上那人道：“不用。”

    老头道：“难道你们三个不是兄弟。”

    那人道：“是兄弟，但不是三兄弟。”

    老头疑惑：“噢！”

    那人解释道：“是十兄弟。”

    老头道：“这么说——”

    那人道：“对，死了八个。技不如人的八个！”

    老头无语。

    那人道：“有个秘密我想你应该知道。”

    老头洗耳恭听。

    那人道：“我只要出手，你就得死。”说着从衣袖里抽出了一柄短剑。老人忽然伸手，喝阻道：“慢着！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那人道：“哦，你说。”

    老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我只是一个赶车的人，真正护送宝贝的则另有其人。”话音未落，马车轻轻摇晃了一下，接着便是一声短促的吼叫，手持短剑的人并没有倒下，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死人。再看另一个倒下的人，那人的脸上充满了不解与恐惧，他至死也不相信自己的骗术已经被人看穿了。老头轻声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你也知道这种用死人来操纵杀人的手法。”

    原来，马车里竟然有人，一个女人。车又行驶回了大道，往城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