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渐的暗了下来，城头上点起了火把，城下的死尸堆得跟小山丘似的，血腥味弥漫在宁远城周围。
袁杰坐在油灯前，喝着酒，麻木心中的痛。雪陪在袁杰身边，微弱的亮光照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显得分外娇柔。雪呷了口酒，柔声道：“那个丫头怎么没跟你在一起？”袁杰闭上眼，装作没有听见雪的话。
雪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嗔怒道：“喂，我在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
酒不醉人人自醉，话不伤人人怀伤。雪见袁杰至始至终不理睬她，堵气道：“思无痕……哼！那个丫头有没什么好的，竟如此牵挂她？”
雪两腮绯红，双眼朦胧，显然是醉意已深，吐露心声地说道：“当日我想留你在身边，你却偏偏离我而去，我哪点比不上那个臭丫头了？你说呀，你说呀……”
袁杰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油灯上的火苗上下不停的蹿动，而雪却前言不搭后语地道：“你说……我……漂亮……还是，还是……我……她不漂亮？”
袁杰的灵魂彷佛突然间又回到了躯体，说道：“你醉了，快去睡吧。”
雪开始莫名的笑起来，呷了口酒，喊道：“我才没醉……没醉……没……”倒在了桌上。袁杰点头冲着雪一乐，将她抱到了床上，盖上被子，轻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然后回到了油灯前，大口大口地喝起就来，却并未发觉雪眼角流下的泪，果然你不能爱你身边的女人，那么你便是伤害着她。
“酒逢知己千杯少。”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袁杰放下酒杯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晚辈拜见疯乞丐。”
“哈哈，对我胃口，对我胃口。”伴着一阵微风拂过，一个乞丐模样的老头坐在了袁杰的对面，此人正是疯乞丐段情。
段情道：“你师父进来可好啊？”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只葫芦，拧开塞子，竟自顾自地灌起黄汤来。袁杰愣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道：难道他知道了我是谁？
段情灌完了黄汤用沾满污垢的手在嘴上一抹，道：“死丫头，别装醉了。”雪在床上“咯叽”一笑，竟坐了起来，道：“老乞丐，你可真厉害啊。”袁杰却是一脸的惊诧。
段情放下酒壶，挥起右手便往袁杰的脑袋上打去，袁杰闪身避开，只听段情道：“臭小子，你比这丫头还会演。”其实袁杰早就知道雪是在装醉，只是想看看她有什么目的，所以才不揭穿，至于段情，那日在熊廷弼的船上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袁杰抱拳道：“前辈请勿见怪，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段情严肃道：“好小子，难怪当年连南王这样的人都要敬畏你三分。”
雪穿好鞋，走了过来坐下，道：“老乞丐，你说过给我解药的。”伸出了一只雪白的玉手在老乞丐的面前，与老乞丐粗糙的脸是那样的不和谐。
段情将自己那只泥一般的手在雪的手掌上蹭了蹭，道：“你急什么，等宁远脱困了，自然会给你解药的。”
袁杰伸手在雪了手腕上一搭，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天这么容易给我擒住。看来你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了。”
段情点点头，道：“当然，我是故意将她引来的，将来也好牵制一下他父亲。”这句话段情只是想吓唬吓唬雪，也好让她有所顾忌，九爷能够将自己的女儿训练能一个杀手，着本身就表明他并不怎么在乎这份亲情。
袁杰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道：“老乞丐，我拜托你一件事。”段情道：“但说无妨。”袁杰道：“过两天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麻烦你看着她。”段情道：“小事一桩。不过……我也有一件事要问你？”袁杰道：“请说。”段情道：“我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师侄呢？”袁杰沉默了半响，道：“她走了，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段情道：“唉……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真是揣摩不透。”
雪见袁杰一谈到无痕的事情便心事重重的样子，俏脸一板，道：“难道这个世界上就她一个人是女子吗？”抢过袁杰手里的酒壶，“咕咚咕咚”地倒入喉咙里。
袁杰将酒壶夺了过来，发现了雪的脸颊上了两行泪痕，心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段情看得直摇头，连连叹气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浪费我那宝贵的药丸了。”雪脸上微微一红，冲了出去。
袁杰道：“老乞丐，你怎么到辽东来了？”
段情摇摇头，道：“唉，还不是为了晓风的事情。”
袁杰道：“晓风师太怎么了？”
段情：“死了。”脸上却并无太多忧伤的表情，如今在他眼里，死亡似乎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毕竟，对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来说，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袁杰若有所思地道：“在这个世上能杀死晓风师太的人可不多，除了那些不愿出手的人，剩下的就没几个了。”
段情拧开了酒葫芦，又灌了几口闷酒，道：“她是死在葛神医的手下。”
袁杰扼腕叹息道：“中毒？”
段倾道：“不，正大光明的比试，被一剑贯穿了心脏。”
袁杰道：“剑？这个葛神医到底是谁？”
段情道：“你听没听说过‘反两仪剑法’”？
袁杰点点头，道：“苦无真人的师弟，他果然活着。”
段情微微一笑，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袁杰道：“却也不多，该知道的知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