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黄昏,火红的夕阳惜别它眷恋着的人间,在洒遍大地余温之后悄悄退却。远处的天空留下它黯然的背影,也给黑夜留下一个美丽的开始。
王仲心里是酸的。期望是自己的感情能够得到最疼的弟弟的支持,可现实刚好相反。弟弟对刘兵的看法有些偏激,刘兵也没有刻意去维护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印象里两人性格中有很多共同点,应该很合拍,可惜自己两个最亲的人却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给自己泼了盆凉洗脚水。
刘兵则不同,此刻她除了感叹世界之小之外,还有点淡淡的兴奋。她竟然笨到认识王仲这么久,即使两人有如此相近的容貌,她也没有把两人联系到一起。回想以前发生的事,她觉得一切未免太过传奇了吧。而自己现在多了个王申嫂子的身份,这更另她哭笑不得。望着前面行驶的本田,她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它的主人。想到这,她决定先避开那个她认为最讨厌的黑色空格。于是她掉了个头,决定兜几圈后再回家。
漫无目的的转悠了几圈,她想王申一定已经回家了。她驶进小区,在隔了自己家门洞几百米的地方停了车。拿着东西上了楼,心想这样可以好好睡个美容觉了。
可当她到了五楼的时候,她却看见王申正扶着栏杆望着她。这吓了她一跳。直觉告诉她王申一定是在等她。可这嘴上无德的伪知识分子究竟会用怎样刻薄的话说她,她想象不出来。没辙,只好硬着头皮装没看见,绕过王申去开门。就在她找着钥匙的时候,王申开了腔。
好啊,嫂子~!王申用一种嘲讽的语气叫住了正手忙脚乱的刘兵,熟人儿见面也不打招呼呢?
这不没看见嘛!说完这话连刘兵都想抽自己。
忽然,王申走近刘兵,用杀死人的眼神直瞪着她。当他已经越过安全距离的时候,他停住脚步,用近乎威胁的口气说,我有话想对你说。
对刘兵来说此刻的空气已经凝固了,使她动弹不得。他的鼻子再靠近她一点儿就能挨到彼此了。四目相对下,刘兵是讨不到任何便宜的。她扑闪着双大眼睛,看着眼前像放大了的他的脸,心跳开始加剧。眼前是一张长得十分讨巧的脸,浓浓的眉毛明亮的眼睛,笔挺的鼻子下一对薄薄的嘴唇。虽然没有王仲五官精致,但却有着逼人的英气。
都是明白人,有什么直说。说话时,刘兵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再均匀的呼吸。
好,那我不兜圈子。王申移开他的脸,向后撤出两步说道,打破别人平静的生活我想应该是你的强项,但这次你选错了人。我哥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早就了解。王申掏出烟,摸出一支点燃,用力地猛吸两口。毕竟你没什么可炫耀的资本,我希望你不要拿他的感情当儿戏。
刘兵不明白王申所说的很多年指的是多久。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王申说她没资本的话。谁说我把这当儿戏了?我可是很认真的!
那就好。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王申踩熄手里的烟,转身进了屋。
虽然对刘兵来说,王申这样的背影她已经习惯了,可她还是觉得有着很特别的感觉。
刘兵在镜子前仔细地端详着对面的自己。没有说服力的脸庞,没有发育完全的身材,没有乌黑柔顺的亮发,没有摄人心魄的气质。眼前是一个平庸的掉渣儿的女人。所以在王申挖苦自己时,她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刘兵有点沮丧,为什么自己没有她人与生俱来的美丽。她觉得自己是女娲造人时用剩下的泥脚儿捏出来的。原来神仙也会偷工减料。
对于刘兵来说,失眠是常有的事。可能是以前睡太多了,弄的现在辗转难眠。她有点后悔,那会儿对于王申如此轻佻的表现竟然没有一把将他推开。直到现在,想起那一瞬间还是会心跳加快。虽然像刚才那样短兵相接的场景经常有,可她还是很意外事态发展的竟如此之快。一切都乱套了。
刘兵像小时侯一样,缠着她妈讨要生活费。最近生活过的拮据,连给车加油的钱都没有了。她想过向正在外地做买卖的父亲求助,可想想还是算了。她妈还算通情达理,原则上是借给刘兵一千块钱。虽然没有书面体现,但刘兵知道这钱以后还得还。什么叫市场经济,就是她妈借给唯一的女儿钱可利息还得另算。
今天,刘兵以前的同事决定一块儿请她吃个饭,感谢她以前对这些初来乍到的女孩儿们的照顾,刘兵欣然前往。饭桌上,五六个女孩子向刘兵痛诉芦娟惨无人道的统治。刘兵没有安慰她们,因为自己就是革命斗争中的牺牲品。本应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可刘兵种的这棵歪脖树,却连累的这帮小女孩儿一起跟着上吊。芦娟非但没有痛改前非,反倒觉得公司没了牵绊而更加变本加厉。刘兵听了很多她意料之内的事后,鼓励她们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应须努力!
在刘兵的带领下,这群活力四射的女孩子举杯畅饮,笑谈人生。只见服务员不停地往包房里送酒,空酒瓶子摆了一地。本着不醉不归原则的她们,在厕所里排起了很长的队伍。醉态各有不同,有的人嚎啕大哭,有的则滔滔不绝痛说家世,有的倒在桌子上酣睡。一个姐妹儿更逗,站在走廊里和每个从他身边经过的男生搭讪,满嘴淫词荡语。刘兵则不停地奸笑着,因为她眼里的一切已经变成了木偶片,别人的脸都变得扭曲。
就在她再一次冲出包房奔向厕所的时候,她看见散台有两个她很熟悉的身影。没错,那俩人正是格子和大望!
当满身酒气的刘兵走过来的时候,格子和大望聊的正欢。两人看见已经开始走猫步的刘兵,都吃了一惊。本来两人的约会是绝对地下的,可现在却见了光,而且是刘兵这杀伤力极强的紫外线。格子和大望对视了一下,再看看身前这摇摇晃晃的人,泛起了尴尬的笑容。
你们四个怎么知道我在这?刘兵使劲用眼睛锁定这“四个人”,舌头还打着卷儿。太够意思了,知道姐姐我今个儿高兴!来,一起过来喝两杯,庆祝一下!
两人看着她,谁也没言语。格子扶着刘兵坐下,刘兵甩开格子的手,说自己不用人扶。很快,她分辨出眼前的菜品和自己刚才吃的有出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的问格子,哦,原来你俩自己吃,没给我带份儿啊!
大望无奈地看了一眼格子,对刘兵说,一个女人家家的,喝的跟酒懵子似的。
废话,人生得意须尽欢!知道什么呀,小屁孩儿。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俩说,这世界怎么这么小呢?
两人以为她指的的是他们,所以没敢吱声。看着已经语无伦次的刘兵,格子朝大望无奈地摇摇头说,今个儿又多了。
作为我最好的朋友,你俩也不想着我点。在这样一个可以举国欢庆的日子,你俩也不和我道个吉祥!
格子纳闷儿,给你道什么喜呢?
嗯……就道个……祝我在失业之后即将面临失恋的喜吧!哈哈!说着,刘兵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赶忙趔趄着跑向厕所。格子赶紧搀着。
大望长叹,转身对服务员说,买单!
当刘兵意识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在成明的车里。她使劲儿眨眨眼睛,确认不是做梦。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的车。成明看着迷糊的刘兵说,你怎么喝成这样?
刘兵对成明少有的这种责怪的口气有点惊讶。想喝就喝呗,反正喝酒又不上税。再说,我喝的可是沈阳雪花,这还算支持国有企业呢。显然刘兵酒气未消。她看了看车窗外街上一闪一闪的灯光问,几点了?
十点了。你想去哪?还是我送你回家?
回家?我不回家。家有什么好啊,连个男人都没有。刘兵依然语无伦次。反正除了回家,我哪都去!
成明发动车子,再次确认一遍,你说准没?
准了,反正就是不回家。说完,刘兵又侧头睡去。
当成明叫醒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