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包里找钥匙,钥匙还在,进门之后,她的室友也都在,她的床铺,被子,因为那边的房子里用的是全新的一套,所以旧的还留在这里。基本上,雨璇如果不想在林深那里住下去,她是随时可以搬回来的。这让雨璇的心里有了底,稍稍平静了一些。她走了进去,正在心里给自己找一个回来的借口,很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女生。雨璇愣在那里,一时搞不清状况。雨璇的朋友,就是上次林深碰见的秋子,睡她的上铺,看见了她,很高兴地说:“雨璇,你回来了。”然后从上面下来,拉她坐下。
雨璇一直盯着自己床上的女生,床单和被子都不是自己的,看来对方已经把那个地方的所有权接管了。秋子注意到她的疑惑,有些尴尬地解释到:“雨璇,你看,她是隔壁寝室的,她的床坏了,正好你又住在外面,我们就让她搬过来了。”那个女生听她们的谈话,知道雨璇是真正的主人,急忙也从床上坐起来,说:“不好意思,我没经过你的同意……”雨璇没等她说完,也很客气地说:“没关系,你住着吧。”那女生很感激,又问:“那你今天回来住吗?”雨璇掩饰说:“不,我只是回来看看。”说着拉住了秋子的手,很亲昵的样子,用自己都觉得肉麻的语气对她说:“我想你了。”秋子毫不留情地把手抽了回来,笑着用手指点点她的头,说:“你别恶心我了,我们天天一起上课,你还用得着想我?我看,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吧?”雨璇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立即转过身去,装作找东西的样子,说:“你别乱猜了,我来拿些东西,待一会就走了。”雨璇住在校外,大部分的东西都已经搬了过去,还会有什么需要她这么晚赶来拿?
雨璇的借口太难让人相信,秋子盯着她,眼里满是疑惑。雨璇心里忽然很紧张,她不敢抬头,只是埋头整理自己的东西,说:“着几本书我找了好久,果然忘在这里。”秋子很担心地看着她,欲言又止。雨璇没有等她再说什么,站起身来,抱着几本书,说:“那么,我先走了。”秋子想送送,她笑着拦住了,又转头看了看新来的女生,说:“你住着吧,我先走了。”对方诚惶诚恐地点着头,目送她出去。
雨璇耗尽了全部的精神,终于掩饰了过去,一出门,就感觉快要虚脱。她疲惫地抱着一摞书,惶惑无神地向前走,但要去哪里,自己也不知道。最后,她把书放在路边的一条长凳上,坐在了另一边。有一个保安大叔从她身边经过,看了看她,发现是一个学生,于是没有说什么,又走了。
雨璇看着离开的那个人的背影,忽然有些心烦——她不过想找一个地方静一静,为什么要来烦她?为什么要来管她?她又想到林深,她最好的朋友,她不过是在家里有一些不愉快,心里有一些抑郁,生活上有一些不规律,但又关他什么事呢?为什么他要来管她,要来帮她?虽然——她不得不承认——在越来越堕落的这些时间里,她感觉自己就像行走在悬崖边缘,心底希望有一个人来帮帮她,告诉她,不要害怕,不要再抽烟,不要再酗酒,不要再通宵,要好好爱惜自己,这样,至少能把她危险的绝壁边缘拉回现实,但林深不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但没有帮自己,反而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推向了另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她越想,越觉得林深可恶,他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信任,他利用了自己对他的依赖,现在连他的父母也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这让她怎么不绝望。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林深的好处,她不喜欢看医生,他就不再强求;她放纵自己的生活变得一团糟,他就买下一个家来照顾她;她抽烟伤身,他想尽一切办法帮她控制;她上网没有节制,他愿意守着她到天亮。
她越想,越心烦。有一瞬间她想也许她可以接受林深,但很快她告诉自己不行,她已经心力交瘁,不能再爱了,她没有办法用同样的感情来回报林深,他明明知道,却这样逼她!她想得整个头快要裂开,下意识从包里翻出烟来,点了一支,但忽然想起林深劝她戒烟的话,心里一痛,忽然用力一拧,烟就整枝被握在了手心里,点着的烟头烫伤了她的手心,她感觉到钻心地痛,同时闻到令人恶心的肉被烧焦的气味,她终于找到一个缺口,让眼泪倾斜下来。
临近夏天的夜晚,最冷的那一刻不在半夜虫鸣声中,而是即将破晓的那一刹那,天空微亮,一切都为立即到来的日出而蓄势待发,反而出现短暂的寂静和寒冷。雨璇,在长凳上坐了一夜,也渐渐止住了眼泪,忽然地,发现四周变得很清静,心里有一些薄凉,但也因此而完全清醒过来。她没有想好该怎么办,但已经明白一个事实,事情发生了,就不再任你决定如何处之。
她站起来,去敲寝室的门,等秋子起床,然后一同去上课。虽然昨晚哭过,但因为没睡,她脸上所现的只是倦容,眼睛并没有太明显的红肿,因此一开始秋子什么也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