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树丛在月光的映衬下露出几分娇态，月光透过窗棂折照在画屏上，画屏上的几点浓墨重彩都显得苍凉了几分，一回眸，一闭眼，就是前尘往事。

    秋水瑶坐在窗边，手中提着一个小红炉，正在煮着茶水，她纤细的手腕从衣袖中露出来，在月光的衬托下，越发显得苍白。

    秋骆宾回家之后，对秋水轩就是一阵怒骂，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平日里听话的秋水瑶也是这一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只是堪堪让秋水瑶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可乱走动。

    “劣等人就是劣等人，脸上的贪婪怎么也掩不住。”秋水瑶摇摇头，拿起小红炉，轻轻在空中一斟，炉中滚烫的茶水顺着炉口流了出来，打在精致的茶碗里面，一滴水都没有洒出来。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微微刮起一阵风，树丛带着微微作响，一阵香味扑面而来，带着丝丝的水滴，落在了秋水瑶的掌心。

    秋水瑶一抬眼，柏川已经坐在了自己的面前，墨水般浓郁的长发上面未干，还带着水珠，打湿了柏川衣服的前襟，隐隐能够露出里面较好的身材。

    秋水瑶给了柏川一个白眼，说道：“每一次来都不能正经一些，总是撩拨着。”

    柏川听到秋水瑶打趣的话，也没有接话，慢慢伸出手，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茶碗，轻轻举起来，晶莹剔透的茶碗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冰凉，一口暖茶下肚，整个人都舒畅很多。

    秋水瑶看着柏川举起茶杯，侧脸一半隐没在黑夜中，但那双月光似的眼睛中带着笑意，淡淡地看向自己，那样平淡，却似乎在自己心头刮起了大风，转转着，心头便是一惊。

    柏川看到秋水瑶痴迷的样子，好笑地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秋水瑶的鼻梁，笑着说道：“倒茶。”

    秋水瑶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抓茶炉的手一抖，手指碰到了茶炉的身子上，一疼，秋水瑶微微皱起了眉。

    “没事吧，这么不小心。”柏川看到秋水瑶不小心烫到了手，着急地将秋水瑶的手抓起，小心地为她查看手指，只见食指指尖烫红了一片。

    柏川将秋水瑶的手放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地吹着伤口，抬起眼睛，看着秋水瑶深情的眼睛，眼睛一弯，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生在乱世，看破了人世间的冷暖，却还是会沉沦在你的一个微笑中，只是这样浅浅的一笑，就抵得上这个天下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真好看。”柏川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秋水瑶听到柏川的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偶尔抬起头偷偷看两眼柏川，两个人在月下守着一小红炉，相顾无言。

    只是时不时的对视，能够看到对方眼睛里面的笑意，似乎这就足够了，连一句话都舍不得多说。

    白家失去了嫡长女，也不敢再提与宋家的婚事，虽说在朝堂上宋母见证了秋水灵与宋天来至死不渝的爱情，但是心中还是不满。虽然不再日日给秋水灵找脸色，但也是爱答不理。

    秋水灵觉得这样就很好，与宋母没有正面的交锋，就不会让宋天来为难，两个人倒还是能够像以前那样举案齐眉。

    秋水瑶同云沐岚一同从醉梦轩出来，二人今日约好同去宋府看望秋水灵，却没有料想到刚出门就遇到了来看望柏苒的顾言豫。

    秋水瑶看到了顾言豫，先是一愣，转眼就朝顾言豫点点头，笑着打了一个招呼，与顾言豫擦肩而过。

    顾言豫回头，只能看到秋水瑶与云沐岚说笑着离开的身影，他依靠在门框上，远远地看着秋水瑶渐渐走远的身影，心头一沉，那种难受的感觉扑面而来。

    钟玲玲站在顾言豫身后，看着顾言豫此刻有些萧条的身影，心疼地走上前，说道：“明明放不下，主子为什么逼自己呢？”

    顾言豫听到钟玲玲的话，转过头，眼神中的失落一时间没有办法掩盖过去，嘶声说道：“你还不懂。”

    “你跟上官倧仁相处得如何了？”顾言豫突然问道。

    钟玲玲一呆，上官倧仁待自己很好，每次交完班之后就会带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宝贝来看自己，一个大男人会亲自动手给自己设计衣服，托绣房帮自己做好，这份用心是钟玲玲卖艺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的。

    可是上官倧仁为自己付出得越多，自己反倒是越觉得愧疚，想到这里，钟玲玲眼神中露出一丝迷茫。

    以前钟玲玲心中只有顾言豫，做事情都不过是为了跟在顾言豫身边，成为他手中最好的一把刀，可是有一个人如此上心地将自己放在心上，倒是让钟玲玲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顾言豫拍拍钟玲玲的肩膀，低声说道：“人活着总是为了自己而活，为何不问问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顾言豫心中也是一黯，他想要的其实他自己明了，所以才会患得患失。与那个人浪迹天涯，许她十里桃花的梦就只能是夜半时分惊醒的梦，他心中放不下那曾经照亮自己的骄阳，因而就永远不能拥抱冰凉的月光。

    此时顾言豫突然想明白了，或许一切都是命中的定数，早一点遇到秋水瑶或者晚一些遇见，故事都不该是这样续写的，只是机缘那一刻的差错，就是一辈子惋惜的错错错。

    秋水瑶能够感受到自己离开时候，顾言豫留在自己身上那不舍的眼神，秋水瑶很想回头问一问顾言豫，既然舍不得，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放手。

    可是自己就算得到了答案，又能怎么样呢？如今顾言豫身边有柏苒，自己身边也有心爱的人了，过往就算再不甘心又能改变什么呢？

    云沐岚能够感受到秋水瑶的失落，心中也是难受，当年秋水瑶与顾言豫爱的难舍难分，自己只能做个过客，如今秋水瑶放下了顾言豫，爱上了柏川，自己还只是一个过客。路过，路过，她的故事与自己都无关，可就是舍不得离开，哪怕自己心中会痛，会难受，还是希望在她身边等着为她遮风挡雨。

    其实也不是非你不可，只是觉得如果是你，生活或许才是最好的，所以哪怕是在原地默默等候，还是希望有朝一日你的笑容是属于我的。其实不是也好，看到你的笑容就可以了，我就觉得生活其实很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