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豫以为自己私下里的调兵并无人知晓，却不知道明家的人早就渗透在顾言豫的私人军队中，这一支为顾宗沁养的兵，顾言豫从来没有想过要拿出来对付皇甫恒。

    宫中人多口杂，很快皇甫恒不是皇上亲生的孩子一事就在整个宫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这件陈年旧事在皇甫恒刚刚诞生的时候就曾被宫人们嚼舌过。

    当时刚刚生下皇甫恒的明岚身体不好，但是为了将这个谣言扼杀，她差点将刚刚诞生了不到一个月的皇甫恒掐死。

    最后看到这般刚烈的明岚，众人也就不敢再在明面上有所怀疑，当然明岚知道当时皇甫山也是派人取了皇甫恒的血才会那样相信自己。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谣言却再一次在宫中风靡起来，就是皇甫山病入膏肓，此刻听到这样的话，也是差点没有气死。

    “混账！”皇甫山一挥手将手中的药直接摔在了端药的小丫鬟身上，他生气地将手往床上一拍。

    明岚走到皇甫山身边，轻轻拉起皇甫山的手，皇甫山已经瘦骨嶙峋了，这些日子的疼痛让他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头。

    “皇上生气归生气，药不能不吃。”明岚拿出手帕，将皇甫山手上溅起的药汤擦掉。

    皇甫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明岚，疼痛时不时就会袭来，但是看着明岚的时候，心情就会格外的舒服，连痛都没有那么痛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时光就好像在明岚身上静止了一样，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女孩子越来越有了岁月静好的味道。

    “宫中的流言，皇上何必当真，不过是姐姐给臣妾找点事情罢了。”明岚丝毫没有客气，直接将顾宗沁推到了前面，明岚知道皇甫山最喜欢自己这样耿直的态度了。

    不提还好，一提到顾宗沁，皇甫山就心中隐隐作痛，他怒声说道：“这个贱人，一点没有母仪天下的大度，就应该早早将她废了才好。”

    明岚听到皇甫山生气的话，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伸出手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药汤，放到皇甫山嘴边，慢慢灌着皇甫山将所有的药都喝了下去。

    皇甫山只觉得这碗药下去之后，疼痛感明显减轻了，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可是皇上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顾宗沁的话，皇上当年也不能将臣妾娶到宫中不是吗？”明岚站起来，将药碗放到身后丫鬟端着的盘子上，拿过手绢轻轻擦拭着手，就仿佛刚才端的是一碗毒药似的，她站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皇甫山。

    “你，为何要提当年的事？”皇甫山并没有明白为什么刚才气氛如此之好，而明岚会突然再一次提起前尘往事，或者说自己与明岚一直试图遗忘的不堪过往。

    “提醒皇上啊，做人不能恩将仇报，当年顾宗沁为了皇上也算是尽心尽力，助皇上获得心仪的江山，又助皇上得到了心爱的人，可是皇上似乎并没有感念这份恩情，倒是这些年一直苛责她，让她没有一天活出了皇后的样子。皇上这样的薄情，臣妾看在眼里，也是恨在心里啊。”明岚望着皇甫山的眼睛，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冷冷地，就像是在看一个物件。

    皇甫山听到明岚的话，皱了皱眉，想要伸出手安抚一下明岚，但皇甫山突然发觉自己的手似乎不听使唤了，就连腿也不能动了。

    明岚看出皇甫山此刻的慌乱，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拉住皇甫山微微抖动的手指，轻声说道：“我每日给你喝的止痛的药里面，放了大量能够麻痹手脚的药物，你以后怕是想动也动不了了。”明岚看出皇甫山眼中的恐慌，她将皇甫山的手甩开，转过身，幽幽地说道：“而且忘了告诉你，恒儿确实是顾宗泽的儿子，你那凌驾于其他人幸福之上的宝座就要改名换姓了，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到了下面，如何跟皇甫家的老人们说吧。”

    皇甫山扭头试图从明岚的背影中看出一丝不舍，一丝慌乱，但明岚挺直了背，每一步迈出去都是那样坚定，在昏黄的宫殿中，明岚的身影却不显半点凄凉。

    顾宗沁不知道是谁将皇甫恒真实身份放了出去，但她以为这却是自己拉拢一些大臣的最好时机，这些年，自己在下边暗箱操作了很多事情，才不会是如今这般只能等着明家母子宰割的样子。

    顾言豫从顾宗沁手中接过兵符，他手心微微冒汗，他抬头看着顾宗沁期望的眼神，慌忙低下了头。

    “待我儿当上了皇上，第一个就要将那明岚做成人彘，定要让明家和秋家覆灭！”顾宗沁咬牙切齿地说道，尤其是提到明岚名字的时候，顾言豫觉得顾宗沁甚至想要生吃了明岚一样。

    顾言豫脑海里面突然闪过秋水瑶盈盈的笑脸，这一次两家正式交锋，却不知道自己能否保下秋水瑶，若是皇甫策成功了，秋家，秋家毁了，秋水瑶还能保住吗？

    还有柏川，就算秋家毁了，柏川还可以将秋水瑶带走，带到柏氏去，这样秋水瑶不会受任何的影响的。

    那明茹，秋水轩呢？顾言豫心中一疼，若是真的毁了秋家，只怕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再一次站在秋水瑶面前，伸出手再一次擦拭她的眼泪了，自己真要将两个人最后的羁绊都要斩除吗？

    顾宗沁似乎是看到顾言豫的犹豫，她起身将顾言豫抱在怀里，轻声说道：“阿豫，你要看一看阿鸣的死，皇甫恒早就不把你当兄弟了，你又何必心慈手软呢？”

    提到顾言鸣的时候，顾言豫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恨意，他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顾宗沁，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走，只是身影有些落寞。

    顾宗沁站在大殿的门口，望着渐渐变暗的天空，伸出手，摸着自己已然苍老的容颜，泪水顺着两颊滑落。

    谁不曾有过一个少女梦，那样痴心地爱着一个人，为了他的笑，甚至狠心将自己哥哥的好姻缘拆散，她还记得明岚进宫第一天，明岚看向她时候，眼神中的怨恨，那种眼神就像是后来自己一直看明岚的眼神。

    这是报应吗？可是自己为了爱人做的这些，难道不应该得到怜悯吗？如果上天再给一次机会，或许当年对皇甫山一见钟情的自己还是会做出现在让自己悔恨的选择。

    命运轮回，世间事情多说是说不明的，就仿佛那些悲剧的故事总是照着同一个本子画下来的，你爱与不爱，那个人都不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