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竟不见薇薇,我还是要赶去探望若晞。经过医院门口的时候,听到老妇人在叫卖:“阿要买姿姿花/白兰花?”这个白兰花是白玉簪花,洁白无暇,形似古代美人头上的玉簪子,未开时“玉簪坠地无人拾,化作江南第一花。”开放后的形态如鹤如仙,所以又名白鹤仙。有诗云:“临风玉一簪,含情待何人,合情不自展,未展情更真。”
身着旧时的青布衣,头上包着头巾,典型的离城市较远农村老妇人。手里托个小盘子,清一色白色的花。盘子底部衬着湿润的手巾,以防花焉掉。
“谢谢,我要两串。”自小爱它冰霜为骨玉为肌,清香袭人。
转了半日,终于找到病房门口,碰见司马医生正从里面出来。
伊对我笑了笑说:“到我办公室来聊几句若晞。”
其实伊也是个标致的女子,可是无论谁见了她,都会被她的气质所折服,她的修养超然才华绰约不凡藏于内,无意之中表于外。如美玉,润于内而洁于外,倾倒。
伊案上,文档挤几,果然是勤奋之人。无意一看之下,竟是一堆论文文稿。想来病人的档案都是机密,不会放在显眼之处。面上的论文题目是“从红拂女看唐代女子爱情观”,好另类的选题,不由伸长脖子多看几眼。伊递了杯茉莉香茗过来:“你也有兴趣?”
我摇摇头,隔行如隔山,一堆专业术语。
“若晞情况算好,她并不是绝望自杀,只不过是情绪低落,精神恍惚。”
嗯,算是好消息了。
“其实恋爱也算是一种病,古人说是相思病,失恋更是伤,更严重的伤,它们都会使人失去常态。病入膏肓还是暂时受伤,对我们医者来说都是无药可医。心病还需心药,我们能做的很少,只能给病人自疗的勇气。”
“我明白,即便是这点勇气,已是可贵。”
“何况,我们医者常常不自医。”伊拿起案上一相架:“我老师,国内心理学先驱。我们常常相互为医,却也是年年看病年年病,常常问医常常医。”
伊移开上面的稿子:“这篇我还未完成,而这一篇是完稿的。”
接过一看“清末世俗话沈寿悲剧”。沈寿,我略知一二。
“沈寿,苏州人,原名雪芝,字雪君,别号天香阁主人,清末的针神。一代才女,著有《绣谱》,是近代苏绣艺术的结晶。”
伊点头:“英英常说艾儿是位妙人儿,果然不差。”
我看正文提到:沈寿从清廷退了职位,走出故宫,来到花鸟市场买了几笼鸟随即打开放飞,旁人不解,沈寿说:“你们不知道笼中鸟的滋味。”
专业就是专业,单单这几句,就道尽沈寿心事。
汗!自古红颜多薄命,不敢再读一下去:“我先去看看若晞,改天拜读。”
沈寿是位奇女子,经历不凡,感情坎坷。对她,一直觉得无从下笔,只有象司马菁这样的槛外人,才能做个公正的解说了。
推开房门,若晞醒着。
“若晞,是不是医生说你很快会出院了?你闻闻,白玉簪花好香!”
若晞接过去一看却道:“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
我忘了白玉簪花离了枝,便离不了水,就是我和司马聊一会儿的功夫,洁白如玉的花瓣,已成几分残色。看来不是人人能做司马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