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不欢而散,虽然很舍不得菱纱,但我知道我呆在这里只会给她和韩北旷带来更大的麻烦,因此回去便收拾好包袱,躺在床上等第二天的来临。
半夜的时候菱纱如一条泥鳅似的钻进了被窝,我装作睡着了,我觉得她轻轻地理了理我的头发,然后听见她说:
“碧落,你真的很好,我觉得见着你就像见着我的亲人一般,你好像比我大,可是在我眼里,你却如同我的小妹妹一般,你不明白,你的天理,在我们眼中,并不一样,韩家人觉得,人心便是天理。
“子陵他只是着急,今天死的那个孩子,叫做韩子期,是子陵的弟弟,他们一家现在便只剩他一个了。
“我知道你会那些术法,或许其中便有长生术吧,当初那一日我问你的时候,你不教我,或许有你的苦衷,因此此后我便不再询问,没想到子陵情急,竟然问出来。”
我依旧装着睡觉,却一阵心酸,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是不是也最终会在很年轻的时候死去呢?
人心即是天理,她或许说得没错,但是见过那样多的神仙妖魔,爱情、友情乃至亲情,或许都在冥冥中注定,他们有的不得善终,有的或许得到了旁人觉得好的结果,如果我今夜将琼华的心法教给菱纱,是不是不算悖了天道?
于是我装作在说梦话,喃喃道:“菱纱……菱纱……”
她立刻握住我不断探寻的手。
或许我在作戏,此刻却觉得,菱纱在让我入戏:“我真的会那些长生术……菱纱……你原谅我……”这样说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是不会教她长生术的,一滴泪,便从我眼角流出,滑入如云的发间去了。
“好好,碧落你安心睡,长生术这种东西没关系的,我们盗墓也经常会挖到一些关于讲炼丹方士之类的书,你不教,其他人也可以从那里学的……”
我喃喃着,竟然真的沉入更深的黑暗中去了。
醒来已是中午,菱纱在床边看着我,于是我一下子坐起来,想起昨夜的事情,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有些憔悴,我看了一阵心疼,她却冲我笑笑,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枚青色的珠子,我一看,正是玉母。
她笑着说:“大伯让我给你,你对我有恩,昨天却那样让族人为难你,这枚玉母本来也就是你拿回来的,现在便还给你,权当是赔礼。”
我愕然,道:“本来就是我不对,况且这玉母是你大伯的寿礼啊。”
她却不再说话,只是将玉母放进我的包袱里,我知回绝也没用,便拿起包袱准备离开。
推开门,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举手一挡,然后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着许多人。
他们脸上有着疯狂、绝望的神情,他们一来,我便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菱纱也明白,她悄悄地在我背后道:“你先驭剑走,我来挡住他们。”
我只有苦笑,在这种情况下,驭剑根本施展不开。
她在背后推了推我,为首的白衣青年韩子陵道:“你不用逃,因为我们在村子周围布下了限制法术的禁咒。”
我一惊,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不像平时,于是冷笑道:“原来如此。”
“韩子陵!”菱纱气得哭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从哪里学来的禁咒!”
“韩菱纱!别以为有大伯在就可以护着你!禁咒,哼!是盗墓时我交换了东西得来的!”
我听他的话不禁悚然,交换这种事情,他多半是与墓中的冤魂交换了什么东西换来的能力。而且,我的确在他身上感觉到一种不属于人间的死气。
菱纱气得直接跑了出去,我叫了句:“菱纱!”便要追出去,然而其他人却走上来将我包围住。
我心道不好,仍做镇静地问:“你们是不是一定要我教你们长生术?”
那些人喃喃点头。
于是我想了想,又说:“好!我告诉你们,修炼长生术便必须要放弃盗墓!”盗墓大概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了,两样相比,他们一定不会有现在这么团结。
果然,那些人脸上流露出犹豫、猜疑、不信任的表情,韩子陵道:“你莫骗我们!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是铁了心要的了?”我这话才一问出,就觉得头晕目眩,看来禁咒生效了,于是我走上前去,定定地看着韩子陵,“你敢不敢随我到屋里去?”
不等他回答,我便很快地走回去了,我很想坐下。
他也跟进来,将门带上,坐在对面,道:“看来禁咒生效了。”
我本不想向他示弱,此刻却无力地点点头,用手撑住自己的头,问:“你能不能把强度降弱一点?这样下去我看不仅是我,全村人都会瘫下去。况且……这是吸取人生气的法咒吧……怎么会是禁锢的……”
“不必。”他回答,然而声音里一丝颤抖泄露了他的慌乱。
我道:“你还没有被恶鬼完全吞噬了心志,想一想,究竟是你在利用恶鬼,还是恶鬼害你呢?”
桌子被他捏得发响。
我又道:“你喜欢菱纱吧,把她气成那样,是你情愿的吗?”
我看见他眉头紧皱。
于是我说:“你最开始的意愿,只是想向我学长生术吧,而现在,为什么会有杀我的意思?”
“啪”的一声,桌角被他掰断了。
我道:“你想一想,你是从什么时候遗忘了自己的初衷呢?”
我觉得他有些后悔的意思了。
我加把油道:“人心便是天理,然而天理不可以被改变,你的初衷却很容易被遗忘。”
他“腾”地站起身来,我要的就是这个时候!
我飞快地扯出一张退邪的符纸,“啪”的一声贴在他的额头上。
他狂乱起来,不断地用头去撞桌子,外面的人大抵觉得我或者他在打对方,因此把门拍得震山响。
他仍旧在挣扎,不时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我觉得力气越来越弱,外面拍门的人也渐渐没了声息。
这样下去很不妙,拖得越长,恶鬼吸取的精力就越多,也就越强。
这个时候,门又响了,同时我听见菱纱的声音,她说:“是我,碧落,外面的人都瘫软了,我刚才出村子,怎么回事?”
于是我开门放她进来,她看见韩子陵,吃了一惊,我便略略向她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并且拜托她现在还没被吸取精力,赶紧到村外去将布阵的符咒找出来。
“来不及了!”有“人”叫道。
我侧头看去,原先附在韩子陵身上的恶鬼此刻已经被他逼出来,不过恶鬼已经成型了。
我道:“你生前是什么人?”
恶鬼阴侧侧地笑道:“你也不需要知道,小道士。”
于是我道:“哦?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谁吧?”一边暗示菱纱将她的双剑给我。
“不过是个杂毛道士,我也不须知道。”他笑道,屋子里阴风惨惨,我感觉菱纱把两样硬硬的东西塞给了我。
“你可要想清楚。”我勉强笑起来,摸索着用剑割破手指,疼让我振作了精神,将双剑的柄上画上两只符,一为“驱鬼”,一为“辟邪”。
“是么?”他果然有些慌乱起来,“你是什么人?”
我趁此机会将双剑还给菱纱,一边暗示她:“我说开始你就冲上去。”然后我大声对那只恶鬼说:“你可知道琼华夫人?”
“不过是个小仙。”他笑着,“我还以为什么呢。”
我有些不放心菱纱,又在她背后悄悄画了一个防止附身的法术,也在自己身上画了一个。我一边画一边说:“那风神飞廉呢?大神狂章呢?”
“你认识他们吗,还敢说!”
我立刻道:“就是现在!开始!”
菱纱立刻冲上去,血红的符咒在剑上灼灼发亮。
我挣扎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