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白小眠这两个字说得有些艰难，但却咬字清晰，“我并不喜欢他。”
最后一句话，她像是告诉陆斯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陆斯年满意地勾起唇角，“好，你亲自过去和他说，让他离开，让他彻底的死心。”
白小眠闭上了眼睛，缓缓道，“好，我会的。”
地下室里，光线昏暗。
陆斯年让人开了灯，又通了空气，这才带着白小眠走了进去。
白小眠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顾廷爵，他看起来似乎没有受伤，这让她稍稍地放了心。
“小七，你……怎么样？”
顾廷爵看到她的时候，眼睛很亮很亮，声音低沉沙哑，“我没事，你来了。”
他的眼睛里遍布血丝，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有睡觉似的，分外疲惫。
陆斯年大概是顾虑到白小眠，的确没有让人伤害他，可是他在这里待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的煎熬。
他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
陆斯年会如何对待白小眠？
白小眠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陆倾城？明明那天晚上，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他们黏黏糊糊的亲密对视让陆斯年感觉到了不满，他对白小眠道，“快些。”
白小眠顿时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顿时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
她缓慢开口，语气极轻，“小七，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自己的记忆，那么，你也该回自己的家了……”
话还没有说完，顾廷爵便打断了她，他一字一顿地问，“你是要赶我走，对吗？”
“不是……”白小眠咬紧了唇瓣，“你的家人一定很想念你，希望你可以回去团聚。”
“你就是我的家人。”
“我……我不是。”
白小眠越发想要逃避他的目光，“总之，你不应该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她知道，陆斯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要不然那一天不会那么愤怒，像是要杀人一般。
如果顾廷爵不离开的话，陆斯年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她宁愿他离开，就算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但起码他是平平安安的。
顾廷爵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他明明知道面前的人格是陆倾城，可是却舍不得移开目光，这句身体里还有他所爱的人。
她让他离开，他并不愿意。
他不知道陆斯年和她承诺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绝对不会让他安然无恙地离开，也只有单纯的白小眠才会相信对方的话。
怕顾廷爵再说些什么，而自己无法回应，白小眠仿佛逃避一般的抓着陆斯年，拉着他想要离开，“好了，我们快走吧！”
陆斯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顺势握紧了她的手，“好。”
顾廷爵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捏紧了拳头，手背青筋凸现，指骨森森发白。
陆斯年原本想先处置顾廷爵的，可眼下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迫在眉睫，那就是白小眠时不时的人格切换。
他试探过，白小眠真正的人格知道陆倾城人格的存在，而陆倾城人格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每当“白小眠”出来的时候，陆倾城便会陷入休眠之中。
而且，“白小眠”具有很大的人格缺陷，偏执又极端，性格暴躁易怒，而且对陆斯年恨之入骨。
又一次醒过来的时候，白小眠看到眼前守候在床边的男人，直接抓起台灯，狠狠的往他的头上砸去！
“砰！”一声巨响。
陆斯年虽然躲得很快，但还是因为没有防备而不够及时，台灯砸到了他的额角，顿时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不住地往下流。
眼前出现了一片血色，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就这么冷冷的看着白小眠，薄唇轻启，“够了吗？白小眠。”
白小眠同样冷冷地看着他，看着那些血越来越多，她忽然笑起来，笑容艳丽至极。
“不够，你敢动她，我就杀了你。”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雪白的皮肤下埋着青色的血管，脆弱无比，“也杀了她。”
二人心知肚明，这个“她”指的是陆倾城。
陆倾城死了，可她也没有死，她就藏在白小眠的身体里，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在威胁我？”陆斯年的脸色十分难看，黑得吓人。
白小眠如今的状态和以前不一样，极端自负，极端偏执，她甚至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是啊，你能保证自己时时刻刻都看着我吗？又或者，我可以告诉我身体里的那个人格，告诉她，她的哥哥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禽兽？”
“闭嘴。”陆斯年无法再继续听下去，直接给白小眠注射了昏睡剂，让她睡了过去。
看着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陆斯年眼中满是阴霾，片刻后，他才开始包扎自己的伤口。
白小眠这一次昏睡了十个小时，再次醒来的时候，依旧是白小眠的人格，于是陆斯年面无表情的再次注射昏睡剂，再次等人醒来。
就这样一连十几次，白小眠的身体终于崩溃，爆发出了许多致命的问题，陆斯年只好停下，将人锁在床上。
他阴沉着一张脸，转身离开房间，却没有离开得太远，只是站在门口抽了一只雪茄。
陆倾城人格苏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现在清醒时间最多的便是白小眠的人格，这样下去很不妙。
“白小眠”会彻底的变成主人格，排挤陆倾城，甚至到最后把她彻底的吞噬。
这种情况是陆斯年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他研究了那么多年，谋划了那么多年，付出那么多的精力和心血，才换来陆倾城的一丝生机，怎么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可对待白小眠，他也毫无办法。
毕竟那是陆倾城人格赖以生存的躯壳。
到底该怎么做，陆倾城才会被唤醒？
正想着，房间里忽然传来了白小眠惊恐的声音，“哥？哥！为什么要把我锁起来？有没有人？”
陆斯年的心猛然一震，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转身进入房间，看到白小眠脸上熟悉的神情，他的眼睛竟然有些酸涩。
她是陆倾城。
他的妹妹，醒过来了。
“我是不是又伤害你了？”白小眠脸上满是不安，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是不是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