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吾玉再度追问道：“路侍郎可记得日期？”

    路侍郎略略思索之后，便道：“若没有记错，应当是初七。”

    “多谢路侍郎。”严吾玉转头看向太医院司籍说道：“查一查，三月初七，《商录医典》可有记录。”

    她一面说着，一面看着商之明，便见他的身体微微挺直，双唇紧抿着，依然不发一言。

    太医院司籍依言翻到了那一日，面色随后变得有些奇怪，严吾玉问道：“可有记录？”

    太医院司籍又翻了翻，这才应道：“未有记录。”

    “方才你说过，但凡有进出，都会记录的。”严吾玉轻声提醒道。

    太医院司籍立刻跪下：“回禀娘娘，那一日并非下官当值，这未曾记录，下官也不知……”

    严吾玉说道：“太医院有三位司籍主管医书之各类琐碎，进与出，不曾记录？”

    太医院司籍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却不敢再发一眼，严吾玉再度说道：“那你认一认，正月初五，你可是当值？”

    太医院司籍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严吾玉便将记录放到了他的面前，再度问道：“那这一行记录，可是由你所书？”

    太医院司籍看了一眼，正要开口应是，就听到严吾玉沉声说道：“你可要看仔细了，是或者不是。”

    太医院司籍连忙捧起来，再仔细看了一遍，随后面色一变，说道：“虽……虽然看着相似，但……但是……下官的字迹还是与之有所差异。”说着，指着“录”字说道：“下官的这一折，略为松散，不似此书这般饱满有力……”

    “你可是确定？”严吾玉再度问道。

    太医院司籍立刻应道：“下官确定，娘娘请看，同一个字，上方这些，都是下官的字迹，在看看下面，虽则此人模仿相似，但是绝对不是下官所书！”

    “那《商录医典》可是你亲手交出的？”严吾玉再度问道。

    太医院司籍战战兢兢地应道：“那一日借书繁多，下官委实记不清了……”

    严吾玉点头再问：“那你可记得《商录医典》是何时出现在太医院书库的？”

    “这……”太医院司籍更加紧张，“因为藏书丰富，下官未能熟记，不过每一本书一旦入了书库，都有记录，下官再翻一翻应是能找得到……”

    严吾玉昂起头看向太医院众人：“不知道诸位太医，可是知道《商录医典》？”

    太医们被如此一问，脸上露出困惑之色，片刻之后，钟太医站出来说道：“回禀娘娘，微臣从前倒是听说过《商录医典》上记载了许多怪病，以及其医治之术，曾经在太医院书库找过，却是没有找到，书库上也没有记载，后来太医院每得新的医术，微臣都有去瞧一瞧，却终是没有，微臣一度以为此生都无法见到，一直到陛下将此医术送到太医院，微臣才得以一睹真容。”

    “钟太医的意思是，《商录医典》从前并不在太医院？”

    “正是，微臣可用人头保证，但何日又入了太医院的书库，倒是不知了！”

    严吾玉轻声道谢，商之明冷声说道：“钟太医总有休沐之时，总有忘记之时，这本医书是我从书库的故纸堆中寻出的，自然不可能记载在侧上！”说罢此言，商之明的面色微微一变。

    严吾玉终于笑了起来，说道：“商之明，你不打自招了！既然是故纸堆里寻得，又不记录在册是何缘故，那册上为何又有借出记录？”

    “这医书终归是太医院的东西，就算没有记录，在拿走的时候，也应当要记录，有何奇怪！”

    “本宫就知道你要这么说，那么，就来看看本宫最后的证据吧！”严吾玉举起记录册子，呈于太后和宋逸辰面前，朗声说道：“启禀太后，启禀陛下，妾身方才翻看这本记录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不对，照道理，同一天记录，那墨迹的颜色应当是相似的，就算不能分毫无差，也不能差得太远，再看看这两行，一个深，一个浅，一个旧一些，一个显然是写了没几日，方才天逸园司籍也说了，字迹不同！商之明前言不搭后语，分明是做贼心虚！”

    “严婕妤，这些也未必就说得准。”苏嬷嬷幽幽应道。

    严吾玉立刻冷笑一声，说道：“苏嬷嬷，这些若是做不得准，是不是说，太医院司籍的话也做不得准，太医院的制度也做不得准，钟太医的言语也做不得准？”

    苏嬷嬷的面色一冷，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自从太后掌权之后，还是头一回有人敢这样跟自己说话，她冷声说道：“严婕妤，字迹不同，也不能确定是商太医所仿。”

    严吾玉打断她的话，说道：“苏嬷嬷，司籍已经否认了自己的字迹，而商之明又说这本书是从太医院书库所借，一口咬定是丑姑从他手中夺走，冒领他的功劳，这一切都不能算，那如何才能算！”

    苏嬷嬷被反驳地无言以对，脸一阵红，一阵白，十分精彩。宋逸辰饶有兴趣地看了一场戏，这才开口圆场说道：“母后，严婕妤说得很对，朕以为，应当就是如此了！”

    太后看了严吾玉一眼，只觉得她这张漂亮而又嚣张的脸实在是讨厌，可是商之明被抓住了把柄，严吾玉成功将自己洗脱了嫌疑，太后想要治她的罪，竟然还不能开口，否则一个不公，就足够生出一大堆的怨怼来。

    严吾玉恭敬行礼，说道：“太后恕罪，妾身不过是恨这个小人污蔑妾身的清白，想要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哪里想到，商之明竟然会如此狠毒，抢功劳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要以此为据，污蔑妾身，如此，就算是死，妾身也不会将自己的功劳送他的！”

    说罢，严吾玉便跪了下来，不再发出一句言语。

    花若惜看了看太后那阴沉沉的脸，又朝宋逸辰瞧了一眼，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俨然是想要为严吾玉求情，生怕宋逸辰一开口，太后就顺着宋逸辰的意思，放过严吾玉，于是咬了咬牙，站出来说道：“启禀太后，启禀陛下，妾身倒是有不同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