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那声音传入耳边，越来越清晰。“姑娘可是梦魇了……”

    她蓦地睁开眼，这才看清楚对方焦急的脸，是丑姑。她来不及松口气，马上翻身就要起床，却被丑姑一把按住，“姑娘，你这才醒，是要去哪？”

    “去救无涯。”严吾玉扶着床边就要坐起来。

    丑姑当然不让她起来，按住严吾玉，给她盖上被子，“姑娘，你且休息，恢复体力，而且这是白日里，你怎么去？”

    她这才清醒过来，抬头看了看窗外，一面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面问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丑姑说着，又劝道：“时辰尚早，要做什么，也不能是这个时候。”

    她点了点头，一只手撑着额头，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知道自己昨天夜里必然又是被君无忧带回来的，自己已将最秘密的事情告诉了他，而他昨天欲言又止的态度，却令她十分的奇怪，骨哨还在怀中，她轻轻得捏着，考虑是不是要找他来问个清楚。

    丑姑已经将吃食端进来，一碗白粥飘着热气，凉碟小菜倒是精致，见她没有胃口，便劝道：“不论无涯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照顾好自己，才能去救他。”

    她点了点头，抬手搅着白粥，说道：“我已经查明了无涯的所在，目下，便是要去见一见他，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君无邪真的可信？”丑姑还是忍不住自己心里头的怀疑。

    “我不是一个赌徒，因为我知道我赢不了，我比旁人多的大约就是一分谨慎，他，应该不是问题。”她说罢这句，便闭口不答，这句话是说给丑姑听的，同样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

    宋逸辰这几日忙着派人调查在山谷里被刺杀一事，而朝堂上太尉一职被举荐上来的是个不太起眼的言官，原本以为太尉一职能捏在手里，但是那人似乎是太后的人，这可真是让宋逸辰头疼了一把。

    德妃自上次中箭已经卧床数日，太后把协理后宫这事又落到了花若惜脑袋上，这可让花若惜春风得意了一番，但是萧长锋却死了，她心里不大痛快，他们这才合作多久，还未有什么动作就死了，顿时觉得自己朝堂上又没了依靠，如今再找个人，又该找谁呢？突然脑子闪过一个名字，萧长海。

    花若惜的动作倒是快，也不知道该说她言行一致还是想一出是一出，这日夜里便急忙穿了夜行衣悄悄的往宫外去了。

    哪料刚出宫，在宫墙下，她就碰见了同样两个穿夜行衣的人，看身量是一男一女。

    严吾玉和君无邪自然是没想到，这一出宫还能碰到人，心中警惕，严吾玉却发现对方身量是一个女子，虽说蒙了面看不清脸，却发现那是花若惜的眼睛。

    双方没有对峙太久，毕竟都有要事，严吾玉和君无邪迅速撤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花若惜心里虽然一惊，想着自己蒙了面应该不会被人轻易认出，倒是那两人也是蒙面，看不清脸又走的太快，也没有看清是谁，她也急急忙忙运了轻功离开。

    花若惜不到片刻就进了一个小巷，按着之前给的信号，在门上敲了几下，“笃笃，笃，笃笃笃。”

    末了门被打开，闪身进了屋子。

    远处一双眼睛把这一幕净收眼底。

    严吾玉和君无邪趴在丞相府藏书阁的屋顶，待守卫走过，潜入了屋内，找到当初进地窖的书架子，挑开一摞书，架子慢慢挪开，踏进地窖里，被里面的夜明珠照的有些刺目，遮了眼才觉得好些，两人在地窖里翻翻找找，想要找到进入水牢的开关。

    忽然君无邪摸到墙壁上一块不大起眼的石砖，摁了下去，果然是它。

    旁边石门渐渐打开，一眼就看到了水牢里吊着一个人影。

    无涯！

    严吾玉心里突然慌了起来，周鲁清不肯说无涯究竟怎么样了，上次那个水牢里那些个沾满血的刑具，仿佛还在眼前，她不敢多想无涯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水牢里暗无天日，只有三四个火把插在墙上微弱的光亮，照不清楚水牢的全貌，只能看清一个笼子的模样，吊着一个人。

    离云无涯愈来愈近，严吾玉的身子越颤抖的厉害，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跌倒。

    君无邪扶着她快步往前走去，还未站稳脚跟，严吾玉就扑了上去，眼见笼子上的铁门未落锁，严吾玉手忙脚乱的想要打开那门，却也是怎么也打不开，急的要命，君无邪一把握住门把，往外一抽，门就轻易打开了。

    严吾玉跳进水池里，跌跌撞撞往那个吊在水里的人跑去，一把抱住那人。

    “无涯……无涯……姐姐来找你了……无涯……”严吾玉声音哽咽，眼泪早已爬满了面颊。

    只见云无涯脸上，双眼凹陷眼皮乌黑，眼周全是发臭的腐肉，脸上新旧几道鞭痕交替，血迹凝固结了痂，嘴皮干的裂开。脖子上有一道麻绳捆绑后深深的勒痕，边缘的皮肉翻卷，发出阵阵腐臭，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好地方，血染的衣服看起来黏腻，黑糊糊的，分辨不出来原本的颜色，破碎的挂在云无涯身上，若不是云无涯身子还微微颤抖，仿佛疼到了极致，说是尸体也不为过。

    也不知是不是晕了过去，云无涯好半晌才动了动，手腕上的铁链动了动，显得有些激动，干裂的唇微启，含糊不清的几个字溢出来，沙哑又干涩，“姐，姐姐……”

    一行清泪本该滴下，却流出混杂不清的血泪，本来就异常脏污的脸，霎时又多了两条红色的痕迹。

    看样子弟弟被挂在这里很久了，如果说救出来，手一直这样子，指不定会废掉。

    所以，当即严吾玉就抱着自家弟弟的双腿，尽量往上抬。

    “无涯，无涯疼不疼，姐姐来了，姐姐这就救你出来。”严吾玉颤抖着身子，抱着云无涯的双腿，入手却发现这双腿泡了太久，已经冰冷，手一用力，仿佛能按下去。

    这一松手，她都怕肉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