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的公子？严穆宽？

    他来做什么？

    丑姑看了眼双目紧闭的严夫人，说道：“请严公子稍等。”

    日头很大，庭院里十分暖和，只是站得久了，也难免出汗。

    严穆宽眯着眼睛，刺眼的眼光在他深邃的眼窝处投下了一片阴影。笔挺的身姿，看上去有着超出年龄的意志力。

    许久，面前的门才打开，飘着面纱的严吾玉走出来，转身将门紧紧合上，这才说道：“严夫人的病很是特殊，行医用药，其间不得见光。方才我是用黑布将严夫人周身遮住才能走出来。严公子莫不是有什么着急的事，非得现在找我？”

    严穆宽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是我唐突了，只时在下稍后便要去宫中当职，有些话在宫中并不方便讲。若是打扰了医治，那在下就先告辞，改日再来寻你。”

    说罢，严穆宽便抱了抱拳，转身像是要走。

    医治严夫人并不需要避光，那不过是严吾玉的借口罢了。见严穆宽这副神情，严吾玉心中好奇，因道：“也罢，严夫人已经无大碍了。严公子有事，但说无妨。”

    严穆宽瞧了瞧坐在廊下绣花的宁如意和翡翠，眼神有些闪躲。“请姑姑跟在下走一趟。”

    严吾玉点点头，跟着严穆宽拐上了走廊，望着他健硕的背影，下意识地摸向了袖中的骨哨。

    君无邪就在严府，只要严穆宽对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她可以迅速吹响骨哨，把君无邪召来。

    两个影子进了走廊，殊不知远处一棵浓密的大树后面，早有一双眼睛紧紧地钉在严吾玉的身上。

    见二人走远了，那影子很快便跳了过来，分毫都未让严吾玉离开过他的视线。

    严穆宽带着严吾玉随便进了一间厢房，期间小心翼翼的，二人刚进去就立刻把门合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一个是俊俏的少年，一个是丑陋的大龄宫女，可是严吾玉还是觉得有一种不适之感，正色道：“不知严公子找我到底有何事？”

    严穆宽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知道，你是容妃身边最得力的医婆，你们足以推心置腹，所以有些事情，你一定知道。”

    严吾玉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严穆宽继续道：“当日朱雀楼失火，不知容妃娘娘，可有捡到什么东西？”

    “东西？”严吾玉一时疑惑。

    随即，她很快明白过来，严穆宽为何有此一问。

    上元节那日，君无邪和齐东辕合力破了严家的行刺部署，君无邪也收获了几件关键的证物，比如，严家的暗卫腰牌。

    既然皇帝命令严穆宽参与彻查此事，想必他也早就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得知那是严家的部署。

    严吾玉不能百分百断定严穆宽事先没有参与到上元节的刺杀行动中，不过如果他真的参与了，这时候还来傻傻地询问，也实在说不过去。

    只有一条解释，那就是严穆宽并不知情，而且还想掩盖这些证据，包庇严府。

    即便是严永有弑君之嫌，可他终究是严穆宽的父亲。

    虎毒不食子，儿子也不会抛弃老子。

    虑及此，严吾玉倒想戏弄一番他：“当日人多手杂，自然会掉东西，比如帕子、鞋子，既然掉了东西，自然也会捡东西。不知道严公子说的，是什么东西。你说说看，我看看我家娘娘有没有捡到。”

    严吾玉一时兴起，倒忘了丑姑是不会这样咄咄逼人地说话的。严穆宽显然也是一愣，他只当是自己之前对丑姑了解不深，硬着头皮说道：“在下说的，不是什么日常之物，而是一些特殊的东西。”

    比如，腰牌吗？

    面纱下的唇角微勾，严吾玉自己都替严穆宽心急。与其说严穆宽是来打探容妃是否知晓严永的计划，不如说严穆宽是来送死的。

    此人虽然勇猛果敢，但是心智还算不得成熟。不过他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仅仅是君无邪当年入大暄为质子的年纪。

    来严府还有正经事要做，严吾玉不想再与严穆宽浪费时间，回答道：“奴婢们捡到的，不过是娘娘可能遗失的东西罢了。至于别的东西，奴婢没有见过。”

    严穆宽闻言，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严吾玉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忽然清了清嗓子：“咳咳，不过容妃娘娘说了，严家这次护驾有功，改日还要好好地谢一谢严统领。”

    严穆宽心有惭愧，心不在焉地回道：“岂敢，岂敢。在下也是为了查案，所以才找丑姑过来。今日多有打扰了，多谢丑姑救我娘亲性命。”

    这小子倒是很懂礼数，严吾玉心中畅快，倒没有想严夫人的毒还是她指使宁如意下得，欣然接受，扬长而去。

    她本欲回严夫人的房间，可是这晌午时刻，严府里的下人们大都去午歇了，空荡荡的庭院里面鲜少有人走动。

    严吾玉立刻贴向了墙根，绕过众人的视线来到了北面的藏书楼。

    房檐上有轻微的砖瓦声音，把一个小厮从耳房里面印了出来。严吾玉立刻藏到了假山后面，只听得一声猫叫，一道白色的毛茸茸的影子从自己的面前跑过。

    那小厮打了个哈欠，边说道：“原来是只猫啊，还以为有人呢……这大白天的，我真是想多了。”

    小厮进门之后，忽然有人拍了拍严吾玉的肩膀。

    那熟悉的冷冽气息，除了君无邪再无别人。

    严吾玉回身瞪了他一眼：“我还当君皇子的轻功举世无双，原来也会惊动瓦片啊。”

    君无邪不知何时已将那白猫捉在了手中，拎着它的后领子从背后拿了出来。偏生那白猫安分地很，被提溜在他的手中，也不叫唤，睁着两只圆溜溜的蓝眼睛瞅着严吾玉。

    它似乎是被这张丑脸吓到了，只看了一眼便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猫也会因为人丑而皱眉？

    真是个看脸的世界，严吾玉不禁扶额。

    君无邪小声介绍：“这是小黑，我们是老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