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汐喝多了酒，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听了凤凌寒的话之后想了半晌，才含含糊糊地开口说：“我也……不愿意多想的……凌寒，你说，我了解你……什么？”

    不等凤凌寒开口，墨云汐又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了解……”她自嘲地笑了笑说，“我墨云汐，自诩不是，那种……占有欲强的人，不一定非要了解你的一切，可是，可是你知道吗……那种一知半解之后，忍不住去担心的感觉……真难受……”

    凤凌寒闻言心中一痛，抬手抚着墨云汐的后背，长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云汐，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凌寒，凤凌寒……”墨云汐像是没有听到凤凌寒的话一样，干脆将整张脸都埋在了凤凌寒的怀中，闷闷地声音从他的怀中传出，“你告诉我，是不是，还是怪我实力不够……所以，你怕我会受到伤害……所以就，什么也……不肯告诉我……什么也不肯……”

    “可是，我听到吕姨娘的那些话，我会担心……我想到你可能承受过的痛苦，我会心疼，我……我想到你的身世可能另有隐情，想到你口中的师父和娘，我会难受，会替你难受啊……”

    到最后，墨云汐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

    感受着胸口的一片温热，凤凌寒将怀中的人儿紧紧拥住，闭上双眼、许久无言。

    一直以来，凤凌寒的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默默承受的，也正因为这些经历，才让原本只是性格比较冷淡的他养成了一副冷冽果决、生人勿近的性子。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苏京墨和墨云宁外加一个康顺王对凤凌寒的那些事情知道一些之外，还从来没有人碰触过凤凌寒那些内心深处的秘密。久而久之，凤凌寒便也习惯了把所有的苦楚深埋于心底，习惯了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起来。

    而且自从凤凌寒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除了他的养母梅夫人和“妹妹”凤灵真之外，凤凌寒便没有再和其他女子过多接触过。

    到底当初是怎么认定了墨云汐的，凤凌寒自己也说不清了。

    只是一直以来，墨云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都是坚韧而开朗的，不知不觉间，凤凌寒竟然忽略了墨云汐心中也有细腻的一面。

    他总以为只要他说明白了，墨云汐就会对他的隐瞒表示理解，之后等到时机成熟再把一切交代给墨云汐就好。

    就像是墨云汐那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凤凌寒虽然好奇，却不会在她不想说的时候多问一样。

    可是他忘了，墨云汐虽然理解，却并不一定不会担心。

    说到底墨云汐是一个聪明人，稍有蛛丝马迹，她便可以猜到很多东西。凤凌寒虽然有意瞒着墨云汐，可他们朝夕相处，又怎么会时时刻刻都不漏破绽呢？

    盈雪功也好、玄火蛊也好，还是自己的身世、舅舅的身份……无论哪一件事凤凌寒都不想让墨云汐知道，可是正如墨云汐所说，一知半解的担心只会更加难受……

    两人相拥许久之后，墨云汐从凤凌寒的怀中挣脱开，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好了，哭也哭过了，我的心里没那么难受了，我知道你有太多的事情不想让我知道、不希望我为你担心……既然如此，我也不多问了，我会尽我所能，把我该做的事情做好。至于刚刚……”

    墨云汐想了想，抬手擦掉了脸上残存的泪水，淡淡地笑了笑说：“刚刚的那些话，你就当我是喝多了在耍酒疯吧……”

    夜色渐浓，静月阁里灯光明亮，丝毫不影响凤凌寒的视线。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墨云汐的眼眶泛红，笑容里包含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与委屈。

    “云汐……”凤凌寒心中一紧，眼眶也随之一热，他又将墨云汐抱入了怀中，颤巍巍地说，“你又是何必呢？你不用为了我费太多的心思，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好……听话，你要做的事情，只能因为你自己，不要为了我去做什么，只要你开心，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墨云汐闻言先是噗嗤一声笑，紧接着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似哭似笑地靠在凤凌寒的怀中，自嘲一样开口说：“你又何苦为难我呢？你觉得我整日担心你的时候会开心吗？凌寒，你不必担心我能不能受得住那些真相，即便是两个人一起绝望，也比一个人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好……除非你能把我蒙在鼓里一辈子，你做得到吗？”

    凤凌寒闻言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

    他做不到。

    玄火蛊总有发作的一天；他和师父也总有真正拼个你死我活的一天；甚至于等到他真正谋划天下的时候，他的身份必然也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

    他又怎么可能把墨云汐一辈子蒙在鼓里呢？

    “你看。”墨云汐抬起头来看着凤凌寒，微微苦笑了一下，语气中带了几分哀求的意味艰难地说，“既然不能瞒着我一辈子，那就不要再瞒着我了，好吗？至少让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至少让我知道，我能不能帮到你什么……”

    凤凌寒叹了一口气，抬手帮墨云汐擦去泪水，凝声说：“好，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只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今日喝了不少酒，情绪波动又太过明显，太多的事情不宜现在告诉你……过几日好吗？等到你身上的伤完全好了，我就会把那些事情原原本本全都告诉你。只是……”

    “只是什么？”墨云汐抬头看着凤凌寒的表情，却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居然是……心疼？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墨云汐只是愣了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凤凌寒心疼的是她，凤凌寒怕她难以接受那些事情，所以在心疼她……

    想到这里，墨云汐又差一点落下泪来。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己承受了那么多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自己没心疼过自己，到头来却在心疼她，怕她接受不了那些真相？

    这一瞬间，墨云汐忽然想起来她第一次看到凤凌寒脸上的火焰状花纹的时候，凤凌寒下意识的反应，顿时心中只剩下了满满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