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之后，第二日墨云汐和凤凌寒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床吃饭然后出了空间开始赶路。

    那匹倒霉的马在驮着墨云汐和凤凌寒两人到了一处城镇之后就被墨云汐转手给卖掉了，之后两人在城镇里稍作休息，便又重新买了快马往北方赶去。

    这一路上也并不全然是在赶路，墨云汐每到一处稍有规模的城镇便以药商的名义去逛一遍城中所有的药铺，买下药铺中所有的硝石和硫磺。甚至她还在路过某座有玄焰宗弟子驻扎的城镇时给尚在京城的苏京墨去了一封信。

    信是凤凌寒在空间里看着墨云汐趴在桌子上用那所谓的“自来水笔”写的，内容并不复杂，就是告诉苏京墨让他带着工匠们收集大量的木炭研磨成粉，然后想办法装好送到大宁的北境，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也一起收集硝石和硫磺一起送往北境，但是不建议研磨成粉。

    除此之外，墨云汐还让苏京墨去找玖月，让玖月带他去京城一处名为“席宅”的宅院里，那里也有不少硝石、硫磺粉末以及大批的木炭。墨云汐在信中一再强调，这些东西一定要分开装、小心运送，并且不要受潮、不要见到明火。

    至于让苏京墨收木炭的原因，墨云汐并没有明说，只说了她要吓死北齐士兵，如果苏京墨实在好奇，就等收集到了足够量的木炭之后把木炭连同他自己都送到北境去吧。

    凤凌寒并不知道墨云汐这句“吓死北齐士兵”能勾起苏京墨的多少兴致，他只知道他自己的兴致已经被墨云汐勾起来了。

    尤其墨云汐每次收集到了硝石和硫磺之后都会在晚上睡觉前将它们研磨成粉再用那种透明的、据说叫做“塑料袋”的东西全部装起来堆放在她的练功房里。

    帮着墨云汐研磨了几次硝石粉之后，凤凌寒有些好奇地问：“这些东西用来吓死北齐士兵？如何吓死呢？”

    墨云汐沉默了片刻，然后问凤凌寒：“你还记得……北宁山那一次雪崩吧？”

    凤凌寒闻言愣了一愣，然后指着手里研磨好的一些硝石粉问：“你是说……这就是那种能引起雪崩的东西？你要在北齐引起雪崩？”

    “怎么可能还引起雪崩？”墨云汐撇了撇嘴，小心地把那些硝石粉装了起来，然后清洗过用具之后用另一套用具开始研磨硫磺粉，一边研磨一边给凤凌寒解释说，“雪崩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积雪多而且疏松，如今的北齐好歹也算是开春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雪？就算有雪也都已经凝成冰了吧？雪崩是不可能雪崩的，不过无所谓，我本来也没打算用雪崩吓人，而且……这东西其实不是用来吓人的。”

    凤凌寒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墨云汐话音刚落他便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地开口问：“这东西是用来杀人的？”

    墨云汐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沉声道：“嗯……没错。这东西的杀伤力如何，你看吕芷就知道了。凭着她强悍的实力和诡异的轻功依旧躲不过爆炸的威力，况且是普通的将士呢？而且这东西若是攒得量多了，炸起来必然是惊天动地……你想想，北齐的主战力是骑兵，若是在打仗的时候忽然来上这么一下……”

    说着墨云汐弯了弯嘴角，凤凌寒也会意地点点头：“没有马的北齐士兵，战力起码能下降一半，到时候他们只有挨宰的份了。”

    虽然说起火药的时候墨云汐的情绪好像没有太大的波动，不过睡觉的时候她还是靠在了凤凌寒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说：“凌寒，其实……我原本是不想用火药这种东西的，因为这东西一旦用在战场之上，将来必然会不可避免地快速发展出各种各样的火药兵器，而这种兵器要起人的命来可比刀枪剑戟无情多了……”

    说着墨云汐轻叹了一声，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负罪感：“我也不知道，把火药带到这个世界是对是错，这东西就是一个大杀器，说不定到时候伤到的不止是敌人，有可能连自己人也伤到了呢……”

    凤凌寒闻言将墨云汐拥在了怀中，轻叹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火药的威力他早在北宁山那次雪崩的时候就领略过一部分了，再加上吕芷身上的伤和墨云汐的描述，这火药的威力可见一斑。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将，既然有如此能快速、迅捷杀伤并且威慑敌人的东西，凤凌寒不但不会觉得有负罪感，反而会想更加完善的方法把它用在战场之上。

    可是把火药带来这个世界的墨云汐是有负罪感的，凤凌寒又岂能在墨云汐心中不舒服的时候还要再劝说她别介意这些呢？

    然而让他告诉墨云汐“如果实在不喜欢就不要用这东西了”他一样说不出口。战争这个东西，即便有名将的指挥，依旧是在用将士们的性命去拼搏，火药这东西能最大幅度地削弱对方的战力，给自己麾下的将士们更多活命的机会，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拒绝使用，怎么忍心拒绝使用呢？

    墨云汐大约也能猜到凤凌寒的纠结，所以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才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凤凌寒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开口：“凌寒，你不必纠结什么，我只是心里有点过不去罢了。只是有点过不去……可是啊，既然是我自己想要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又怎么能不承受攀上世界顶端的途中要承受的苦痛呢？不想承担过程中的风霜，只想享受站在巅峰时的畅快，这世间可没有这样美好的事情。”

    “火药我是一定要用的，哪怕不为别的，只为了此次北境的战争能速战速决。况且在这个时代，火药最可怕并不是其杀伤能力，而是威慑力，如果把威慑力发挥好，说不定还能少死不少人……无论是大宁人，还是北齐人……”

    说着墨云汐轻叹了一口气：“况且……一将功成万骨枯，凌寒，这个心理准备，我早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