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转车，我到了平顶山火车站。还好！从太原发往广州的火车再过两个小时才能到站，我买了车票——“硬座，无座！”然后在车站前的超市里买了些路上吃的东西，当然是很简单的泡面和矿泉水。候车厅里的人很多，大多是去往广东打工的农民，他们提着大包小包，或年轻人三五做伴，或夫妻两人，或孤单一人，或拖家带口。年轻人刚一脸兴奋，这次广州之行是他们实现理想和抱负的开端，这趟列车是孕育他们梦想的摇篮：中年人刚大都木讷和麻木，脸上写着无奈和生活的沧桑，他们是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的，他们只是去一个五金厂或服装厂，或是别的什么厂子寻求一份生活费，或是修房子的钱，或是儿女的学费。候车厅里并不喧哗，只有几个打扑克的青年人的叫喊声的音符不时地从他们围坐的空间跳跃在这个空间，跳跃进每一个旅客的耳廓。时而有会有小儿的哭叫声打破这不太喧闹的空间；在候车厅和火车上，我们不得不提的是声音和气味，候车厅的气味是坐上火车后气味的过渡，仿佛是学前班，让人先熟悉并适应火车上恶劣的环境，让鼻子适应泡面味、汗渍味、脚臭味、还有各色食口，饮料的味道，还有铁皮的铁腥味，甚至还有厕所里飘出的骚臭味。习惯那种拥挤，那种糟杂，习惯看进城务工农民的木讷和惊喜，习惯偶尔在面前飘过的流行色，比如红头发，绿头发，吊带衣，红得叫人恶心的口红，以及嗅到让人作吐的脂粉的那种怪怪的香味；还有那叫男人唾涎的乳沟。随着一声长哨在工作人员的嘴中吹响，扩音器里传来人家期待的声音：“从太原发行广州方向的1122次列车马上进站，从去往广州方向的旅客检票进站！”

    列车员的声音像是病魔一样，在候车厅里散开，旅客们像着了病魔一样开始拥挤，加塞，喊骂；这个人的包碰着了那个个的头，这个人的脚踩到了那个人的脚，这个人喊着牵着自己的小孩，嘴里嚷着：“拽着我，别丢了！”那个人还在叫着自己的同伴：“挤过来，别走散！”……没有检到票的旅客在检票口像沙丁鱼一样挤着，检了票的旅客则像从罐子里放生的鱼，没命似的地向站台上跑去，仿佛那里有一张百元的大钞，跑去晚了就被别人捡走一样。

    火车在一声长吼中慢慢进站，缓缓停下。刚刚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了发作，一阵拥挤，叫喊，漫骂后，这群沙丁鱼被一个不留地装进了闷罐子车，车道里，车厢的连接处，到处是大包小包的行礼，食品，寻找宿命的打工者，走亲访友游玩河山的旅客。火车高傲地一声长啸，“哐啷”“哐啷”迈开了前进的步伐，它不会担心拥挤的人群挤破厢，因为车厢是由几厘米铁皮打造的；它不会在意火车里的喧闹，因为它的“哐啷”声可以淹没所有的喧闹；它没有去安慰在人群中挤得哭泣的小孩，因为它是钢铁做的，它有着铁石一样的心肠。火车时而的一声长啸仿佛是对旅客的嘲笑：“你们拥挤吧！叫喊吧！哭泣吧！放心吧！忍耐一下吧！我会完全负责地把你们带到目的地。”

    火车跑出河南，进入湖北；跨过长江，走过岳阳楼；再黑夜里我们看着湖北或是湖南那灯火阑珊的城市以及那点点灯光的农村；走过了白天，穿越了黑夜，它仿佛在向旅客们保证：我白天把你们载，我将还会在白天把你们送达！火车赛不过时间，第二天的太阳又从东天升起，红红的是一炉碳火。火车驶入了中国最发达的南方，现代文明标志的高楼和工厂让人目不暇接，从乡下第一次进城务工的农民木讷的眼神此时也闪着一丝的光亮。城市，工作，理想，工资，金钱，生活，学费，医药费，我不知道此时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盘数什么？在这若大的铁皮空间里，有没有和我一样目的来广州的人呢？这是我所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