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早晨起来,白晃晃的阳光在眼前转了几圈,终于放出了几道绚丽的彩虹,把白云觅雪重又拉回梦中……
整夜整夜不能入睡,已使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沙发成了床。往沙发上一躺,把电视机打开,然后是两个不知道,电视机播什么他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他也不知道,整个夜晚都是空白。这个时候,巨大的孤独感像漆黑的阴影里的恶魔,疯狂的攫住了他,撕咬着他,而他已经柔弱到了无法反抗的地步。突然,恶魔隐遁了。海面上,风平浪静,一片孤帆,白白的,从海平线上遥遥的飘来,飘来,飘向太阳刚刚升起的东方……那里,暖暖的晨曦,玫瑰色的雾霭,几只海鸟在飞翔,还有巴金的《海之梦》,威尔弟的小提琴,还有普希金的《致大海》,还有舒婷的《双桅船》:
雾打湿了我的双翼
可风却不容我再迟疑
岸呵,心爱的岸
昨天刚刚和你告别
今天你又在这里
明天我们将在
另一个纬度相遇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一个声音在他耳旁响起:起来吧,即使冰雪封住了每一条道路,仍有向远方出发的人。
于是,他猛的撩开毛毯,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梦境消失。心,还在痛。他已不敢走进卧室,不敢看那张床和那白色挂着蓝月亮的被子,不敢看那种被称做罗马式的窗帘,更不敢把窗帘拉起,因为,那对窗花,那对写着“从今以后,你只爱我一个人”的窗花还贴在那里,只是那红红的鲜艳,像他心口即将喷出的血……
习惯性的,他打开了手机,几条短信飞了出来:
“开机后,给我电话。凯文。”
“还不开机?昨晚泡妞去了。凯文。”
“在深圳吗?凯文。”
连续三个短信都是凯文的,这家伙有什么急事吗?已经很久没和他聚聚了。他记得对凯文有过承诺,每年4月26日,他要请凯文喝酒,因为他是那天来的。但是,今年4月26日,他爽约了,因为那天为房子装修的事和野鸡装修队谈判。
没等他拨出电话,凯文就打了进来。
“白云,你不会吧,这么享福?”凯文在电话里笑得很开心。
“享什么福?难受死了。”他很郁闷。
“如果你难受,那只有一个理由,被哪个小妹甩了吧?”凯文对女人最敏感。
“你那个项目怎么样?”他不想谈自己,把话题一转。
“那个项目呀,早卖光了。”
“是吗,没见你打广告呀?”
“只在龙岗报投了一点广告。”
“那一定赚了不少吧?”
“几千万吧。不算多,要留到元旦可能还要多赚一点。但是,我另一个项目要做了,没时间,只好早一点卖出去。”
“天那,几千万,你这一下发了。”
“还好了。我们有三个股东,我只占40%。钱虽然赚得不多,也是我的第一桶金呀”。
“你他妈的这个桶也太大了。”
“哈哈,你还是这么幽默。说真的,我的目标总算达到了,我刚刚注册了一家公司,主要是做房地产,也做物业管理,还有一个汽车防盗产品。”
“哇噻,你这不搞成一个集团了。”
“不是我说你,现在这年头,谁还搞什么集团,都改称机构了。我公司就叫富贵天成,括号中国括号,投资管理机构,写字楼在志联佳大厦,整整一层呢。”
“别太张扬,财不露白呀。”
“这话对,不跟你聊了,我有事找你。”
“说吧。”
“我们明天一个商业项目开盘,本想把请柬给你送过去,但现在人手不够,所以只好打电话了,你能带个记者一起来吗?”
“当然没问题。”
“那一言为定。”
“好。”
挂了电话,白云觅雪一下楞住了。这个凯文到底玩出来了,如果他当初没从那家公司出来,一年也就百八十万,而现在自己当老板,很快就是千万身价了,还把事业作成了机构,厉害。这机构听起来是比集团要时尚一点,要好听一点,厉害。我要是自己干呢?
这个念头让他想了很多很多。他点上一支烟,拉开客厅的门帘,远眺香蜜湖,那辆过山车成了一个静止的景观,一个永恒的画面,一个时代的象征。男人当以事业为重,要拥有一片自己的天空。